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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妈妈想什么，忽然不说话了。

&ldo;吃饭吃饭。&rdo;我拿起筷子，扫荡餐桌，除了那盘红烧鱼。

☆☆☆

不欢而散之后，就是周末，不用去公司的我睡到日上三竿，设置成静音的手机里有几个昨晚同事们发来问候我的短信，无一例外地向我推荐了某种止泻药，可见杜翊昨晚是用了怎样的理由来解释我为什么不跟他们去唱歌。

杜翊没有发短信，也没有打电话。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楼下那熟悉的叫卖声飘了进来：&ldo;收‐‐旧报纸旧书籍‐‐酒瓶可乐矿泉水罐‐‐&rdo;

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ldo;小瑜，把那收破烂的叫住，我们有破烂要卖。&rdo;

&ldo;妈妈，人家的职业叫做废品回收人员，不叫收破烂的。&rdo;我扔下遥控器，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地说教起来：&ldo;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乞丐当久了，也能混个八袋弟子，收破烂也能收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rdo;

妈妈抄起个菜刀就冲出来了，把我推到一边，冲阳台外大吼一句：&ldo;收破烂的！停一停！我们有破烂卖你！&rdo;

&ldo;ok，你们快点哦。&rdo;楼下的大叔特别精神地回答，笑容灿烂下，不知道有怎样一颗受伤的心灵啊，乖乖，中国的劳动人民总是这么纯朴。

&ldo;小瑜，到后面的小阳台把那两捆书和那个纸箱搬下去，你爸昨晚刚整理好，别弄乱了。&rdo;妈妈用菜刀指使着我，让我充分理解了当年毛爷爷说的一句话‐‐&ldo;枪杆子底下出政权。&rdo;

我点头哈腰着，跑到阳台以自己羸弱的身躯将那两捆书和纸箱嘿咻嘿咻抬来出来，到门口时问了一句：&ldo;什么东西这么多要卖掉啊？&rdo;

&ldo;你小学和初中的书和本子，还有你爸爸的旧《每周文摘》。&rdo;

&ldo;高中的书怎么不卖？&rdo;我不满。

&ldo;你个傻丫头，高考完的第二天，高中的书就被你全部扔了。这些书我思量着以后也许有用，一直留着。现在我看我家女儿恐怕也不会再看了，就卖了算了。&rdo;妈妈无比惋惜地回答，只是妈妈你拿着菜刀，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很骇人。

我的脑海里，回想起三年前6月9日那天，捡破烂大叔惊喜的叫声：&ldo;哪个傻b？！这么多书能卖十几块呢，居然都扔了？老婆子，赶紧把我最大的麻袋拿过来！&rdo;

我一手拎起两捆书，一手托起箱子，摇摇晃晃走出门去。妈妈急急跑过来，手里拿个空油瓶让我叨嘴里，一起弄下去。我无言着，颤颤巍巍下楼了。一般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女主角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有白马王子半路杀出，抢过所有的东西，帮女主角运下去。但我无比艰难地走到废品回收大叔的跟前，还没有碰上一个愿意帮我一把的人类，更别说非人类了。

大叔解开捆绳，书散了一地。我蹲在地上，随便扒拉着乱七八糟的书和本子。我看见了小学那破破烂烂的课本，和我大学用到期末还是崭新的课本形成鲜明又讽刺的对比。一堆作业本里，我看见三年级时刚刚学写作文时用的两本作文本。

我随便翻开一本，题目一行赫然写着不是很漂亮的四个字‐‐《我的愿望》。

这应该是我三年级最后一篇作文，也是我告别自由写作，进入他们正常人类写作方式的一个里程碑。那天，我的作文被当成范文全班朗读，只不过，我这个范文是反面教材，充作正面教材被朗读的是杜翊的作文。

我这样写道‐‐我的愿望是赚（&ldo;赚&rdo;字当时不会写，用拼音）钱吃肯德基，如果我的这个愿望不能实现，那我就嫁（&ldo;嫁&rdo;当时写成了&ldo;加&rdo;）给一个卖肯德基的。我爸爸说卖肯德基一个月能赚五千块（那时候五千是很大的数目），全家人都能再店里吃饭，而且不用洗碗（&ldo;碗&rdo;也用拼音）。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经常让爸爸带我去吃肯德基，但是，我发现卖肯德基的都是阿姨，所以我希望在我的愿望实现之前，肯德基里能有几个男性的叔叔。（&ldo;男性的叔叔&rdo;这个词被老师划了出来，打了个非常大的问号）犹记得杜翊当时的愿望是当一个科学家，而且是像牛顿那样的科学家，气势震天，好像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似的。老师表扬了他，批评了我，说他立志高远，说我趣味恶俗，殊不知，他那叫白日做梦，我这叫实事求是。从此，我学会了他们正常人类写作文的方式，那就是站在伟人的角度看世界，拿自己跟伟人相提并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现在呢？那个曾经要当牛顿的杜翊的愿望居然跟我三年级时候一样‐‐每个月赚五千块钱，按时回家吃饭。

赚五千块钱……我看着自己的作文，忽然呆住了‐‐我当年说，我要嫁给一个每月赚五千块钱的人，这个人可以让我们全家一起吃饭，还不用洗碗。朱瑜啊朱瑜，你三年级的一个恶俗想法，害了某人一生的志愿啊……中国的牛顿，就被你一顿肯德基给扼杀了！

&ldo;小妹，那本卖不卖？&rdo;废品回收大叔指着我的作文本，在我回忆往事的时候，他已经吧所有东西装在麻袋里称重量了。

&ldo;不卖，这本不卖！&rdo;我把本子藏在身后，惊恐地瞪着废品回收大叔。

废品回收大叔微微一笑，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口标准黄牙，高深莫测地说：&ldo;我不是收破烂的，我是回收人们回忆的使者……&rdo;

大叔！你日剧看多了……

成功压倒了

胆战心惊地离开废品回收大叔的板车，我揣着作文本回了家。整整一天，我都心神不宁，不知道杜翊是怎么记得我这篇不正常的作文的，也不知道他那个看起来平凡的愿望究竟是碰巧还是刻意追求，一想到自己耽误了一个科学家的诞生，我就充满了罪恶感，尤其这个很有可能成为科学家的人完全具备一个伟人该有的素质‐‐家庭不幸福，而又才高八斗。

晚上，我洗澡出来，妈妈诡异而暧昧地告诉我：&ldo;你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是一个叫&lso;杜一&rso;的人打来的，可能有什么急事吧，该给人家回个电话。&rdo;

&ldo;妈你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是他。&rdo;演技好差啊，出去别说你是我妈妈。

我默默回了房间，关上门，回拨了杜翊的号码，他也是一副诡异而暧昧的口吻，今儿大家是怎么了，好像中了收废品大叔的毒。&ldo;……在家吗？&rdo;杜翊幽幽地问，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用阴森的口吻说：&ldo;打开窗户……&rdo;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想起莎士比亚那著名的巨作《罗密欧与朱丽叶》，罗密欧貌似有过爬上女主角窗户的行为，难道杜翊要效仿？！&ldo;杜翊啊，你不要做傻事，从我们家正门进来吧，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世界各地的朋友参观指导。正逢暑期大优惠，到访前十名者，还能得到我爸爸的写真挂历一幅呢……&rdo;

&ldo;我叫你打开……&rdo;杜翊中邪似的，全然不理会我，我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窜起，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收废品大叔弄到了什么异世界，怎么人人都是这般怪里怪气的。我跳上书桌，拉开窗户，这时，一阵强光在我眼前绽开‐‐红色、绿色、蓝色的亮点飞快窜上天空（顿号是用来间隔同类词的，不是用来断句的，非主流脑残们），在夜空中扩散开来，开成一朵朵大花，噼里啪啦作响，居然是早就在市区禁了的焰火……我呆了足足有半分钟，嘴张得就好像周星驰在《九品芝麻官》中见到了前来探望的如花一样，继而才想起手机。&ldo;杜翊，这是什么回事？！&rdo;

&ldo;好看吗？&rdo;杜翊平静地问。

杜翊，如果说收废品大叔是日剧看多了，你绝对是韩剧看多了，跟棒子学得这么雷，居然为我放焰火了。你知不知道，人家男主角在河边给女主角放焰火那是浪漫，你在市区给我放焰火，这、这是违法啊……你自己去罚款拘留，与我无关啊！我眼泪汪汪的，说：&ldo;杜翊老兄，焰火很好看，但待会儿警察叔叔问你为什么要违法，你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呀！&rdo;

噼里啪啦，另外一种焰火在夜空绽开，我泣不成声，我朱瑜是何德何能，让美男不惜违法也要让我看一看许久没有见过的童年焰火，你让我情何以堪！

好多户人家纷纷跑到阳台上观看，还不停地议论着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有人在住宅区放焰火。一些孩子欢欣鼓舞，在阳台上蹿下跳，开心得直拍手。

我看清了焰火升起的方向，是我家所在的小区里喷水池的方向，那里有一块挺大的空地，黄昏的时候许多老头老太太在哪里乘凉散步，还有一些人去遛狗遛鸟还溜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