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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告别（第1页）

高虎喷出微弱的呼吸，那呼吸炙烤着空气，仿佛把空气都要融化，“姐姐——”

他脑子烧得疼，仿佛有把大锤拼命的砸，他筋疲力尽，苏婉婉擦着已经凝固的血，看到他眼里大颗大颗的涌出泪，“姐姐，找到鸡蛋了吗？”

苏婉婉艰难张口，下意识的就撒了谎，“找到了，还在煮。”

高虎露出两颗大白牙，手指瘦弱得像干枯的枝丫，紧攥着她，“姐姐我死了，别告诉我娘。”

“为什么？”

“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她为了养我把两个姐姐都卖掉了，我恨她。我想我姐——”

“她们和你一样好看，温柔。”

他鼻子不断涌出血，苏婉婉不停的擦，师爷跑过来时，看到这幅场景，吓得双腿哆嗦，“苏大夫！”

“来人，把苏大夫拉开，她会感染的。”

苏婉婉被拽开的瞬间，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孩子嘴里喷出来，高虎就那么看着她，呛咳着，一脖子都是血，却没人再敢上前给他擦拭。

“鸡蛋——鸡蛋好了吗？”

苏婉婉蓦然转身，双眼通红，百般滋味在心头涌起，无数令她难过的回忆纷至沓来，却远没有眼前这慕来得震撼，情绪刹那就濒临崩溃。

“鸡蛋呢？”

整个院子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吱声，压抑着喘息着。

大家都很难过，有人哽咽，有人抹着眼泪。

高虎叫声越来越弱，直到再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缓缓散开，身体不再抽动，脸上的表情和血液一起凝固了。

到死他都没如愿以偿的等到那个鸡蛋。

他躺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孤苦伶仃。

师爷带着人上前将他裹了，被褥一并撤走焚烧。

苏婉婉看着木架床发呆，声音带着哽咽哭腔，“告知家眷了吗？”

师爷点头，命人把孩子快速送去烧了，“之前出去找鸡蛋的时候就知会了，这会儿该到了。”

高虎一走，整个院子几乎是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沉寂起来，紧张和不安加剧着，尤其是躺在床上抱有幻想好起来的人。

没人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是他们中的谁。

死亡如寒气降临，就连大夫都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之中。

师爷叹气，“这会儿还有人难过，有人哭，若是情况得不到控制和好转，再过段时间，人们只会麻木。”

苏婉婉踉跄着去了药房，门关上那一刻她就放声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不是什么神医。

她治不好他们。

在鼠疫面前谁都无能为力。

没有人能帮她，指点她，就像独自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没有方向，没有光，一切都靠瞎摸索，巨大的恐惧和孤独不断侵蚀着动摇的心，她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听到她的哭声外面的人都很犹豫要不要进去安慰安慰她，师爷则摇摇头，“太压抑了，哭出来，能发泄发泄也是好事。”

顾成春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一阵巨响时，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梦里，随之而来的吵嚷声让他猛然睁开眼，他听到了苏婉婉的声音，还有众人的惊呼，混沌的大脑霎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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