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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挖坑搅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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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们是咋查到那个下毒人的？”大公子郑重其事地问道。

达明心里一动，不显山不露水地替孙之焕挖了一个坑，顺带把水搅得更加浑浊：“这个下毒的人藏得极深，我们挖地三尺也难以找到他，若不是孙之焕告诉我们，我们哪能这么快查到他呢。”

“孙之焕？噢，就是那个茶叶行会会首的孙之焕呀。他一个蜀贾卖药操奇计赢的卖茶叶商人，咋会卷入谋杀朝廷二品大员的大案中去呢？”

“孙之焕可不是一般人，是一棵皮红心不红的胭脂萝卜，整个案子就是他一手策划操纵实施的。”

“既然这个案子是孙之焕所为，他咋会把下毒之人告诉你们呢？据我所知，孙之焕为人精明，工于心计，应当不至于愚蠢到自己挖坑自己埋吧。”大公子困惑不解地问道。

达明挪了挪伤痛的身体，选择了一个稍稍舒适的姿势坐好，皱着眉头缓了缓气说：“大公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上的问题的答案，有时你算不到，但可以悟到。再聪明的棋手也会有算计不到出昏招的地方，我们自然而然从里面读到解到悟到其中的蕴意。孙之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该吝啬到本该给下毒人的一百两金子，居然连一两都舍不得拿出来，逼得下毒人一怒之下铤而走险，杀了中间人而暴露了身份，这不等于是他告诉我们的吗？”

“该死！真该死！”大公子再一次忿忿不已，低声骂道，背在身后的双手控制不住连连微微抖动了几下后，缓了缓神继续问：“你知道孙之焕属于哪方神圣呀？”

“在下一概不知。”达明嘴上说着，心里暗自吐槽说：“还不是属于你们这帮躲在暗地地里不敢见人的东西。”

“哦。”大公子只是点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慢慢坐下说：“看来你还算诚实，没耍小聪明。我一直以为你是宁摧不弯的山峰，不曾想到你是一条随波逐流的溪涧，好，一头识时务的狐狸远比一头死心眼的狼更有用。今天就到此吧，你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投效我们，如不愿意，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路，决不容许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活着泄漏秘密。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明白！”

达明从刑凳上解下来时，已是伤痕累累，着实走不动了。两个如狼似虎的鬼卒搀起达明，连扶带拖就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达明喊了一声：“慢着！”回转头看着大公子问道：“大公子，你们罔顾王法，费尽心机，胆大泼天地公然将我这个朝廷命官抓来，难道就单单为了要我投靠你们吧？不知你们为何对我这个小不点儿感兴趣？”

“王法？狗屁！”大公子轻蔑地望着达明，冷笑着说：“我们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从京城到西安，还没有我们不敢做的，我们一个指头就能将你这个小小蚂蚁官碾为齑粉。若说我们给你脸，那是对你还有点儿兴趣，一个山里娃凭啥得到了杨应宁的青睐，在短短时辰里摇身一变成了九品巡检，说明你很是不一般，值得我们招揽。但是，你来得突然，变化突然，委实令我们凛凛不安。事有反常必为妖，惟用真火锻炼之，看看你这块铁到底是杂铁还是精钢。”

看着达明被两人驾着拖回牢房，老四说：“大公子，这个小子说是个胆小鬼，偏又能熬刑。说他是铁汉嘛，又挺识时务，真个不知是个啥东西。咦！对啦。大公子，我们把他抓来，难道真个要他归顺我们？要说他有啥能耐，我是看不出，别是啥中看不中用的空心大萝卜哩。”

“老四，你奶奶的是个问题篓子啊。你算老几，甭说本会的什么大事，就是本堂的寻常等闲之事，也并非你这样的虾兵蟹将所能知晓的。”大公子不耐烦地回答道。

“大公子，莫非你老也不知道啊。”

“不是我不知道，而是现在不能说。据上面说，这个小子是会首看中的，今天只是给他来个下马威。下一次，上面会派讯问专家来拷问他，务必把他的底子全都弄清楚。所以，这几日，你们可要把他看好了，若是让他跑了或是死了，你们就统统自刎谢罪吧。”大公子毕竟年轻气盛，受不得激，一激便吐真情。

“大公子，这个小子也就是个鼻嘴子娃娃，奶才断了几日哩，不知道上面咋会看上他哩？”老四又继续发挥他问题篓子的好奇心。

“老四，你给老子闭嘴！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当心隔墙有耳。”年轻人轻声呵斥道：“长上尚未回来，一切待长上回来后再议。”

也许是大公子认为达明的穴道已被行家所制，加上又受了重伤，想要自解穴道，死里逃生，那简直是半空中做梦，异想天开。因此，达明被去掉了手镣脚链，送回了监房。

武林中，要想凝聚真气自解穴道，必须是气级上品以上的高手，而且还要有三十年以上寒暑不辍苦练的内功，才能具有真气解穴的功力。若是被制的是经脉，想要自疏经脉，那就必须是罡级宗师以上的名宿，至少要有用四十年以上滴水穿石的毅力苦练出的内功。

达明焦急地待看守们走后，连忙检查起受伤的身体。虽然他还年轻，身体还能扛得住，但如果不尽快治愈伤势，必然会留下后遗症，直接影响今后功力的增长。更何况他打算晚上到外面走一遭，摸摸情况，毕竟到了一处危机四伏的新地方，最忌讳的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他不敢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通过真气疗伤术恢复身体。一来这里是牢房，他害怕被人打搅。真气疗伤最忌在内力导引真气震穴时，受人打扰，轻者伤势加重，重者经脉尽断。二来他在被人制住穴道时，早就将穴道偏离了一分，因此，护体真气能够正常运转，护住了关键要害部位。三来他还有疗伤绝招，那就是水系魔法。尽管只能使用初级的疗伤术，治疗身体内伤可以说是水到伤除。四来在他戒指中还有二爷爷炼制的小还丹，在疏通经穴，畅通血脉上，具有极强的药效。

果不其然，在小还丹和水系魔法双重作用下，他的经脉、內腑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但是身体的表皮依然是伤痕累累。

达明躺在炕上，地窖外几个看守聊天声音透过地窖铁门传了进来。

男人聊天，女人和床事是永恒的主题。这些粗鲁的看守也不例外，说得最多的是一个叫做什么夫人的女人。在他们嘴里，这个人间尤物，满搦宫腰纤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手投足娇媚，一个个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做上探一摸二插三的事，一泄为快。

他不由地想起了上官婷的似水柔情，一阵心烦意乱，只得强迫自己不去听门外的声音。达明虽然年轻，却是自小便受到家族的特殊训练，具有高度的控制个人感情的意志力。很快就把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屏蔽在耳外，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凶险无比的巨大漩涡，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大明国如今早已不是昔日的平静海洋，在看似平静的水下，有一股股暗流在涌动、漩洄、奔流。从杨应宁中毒这个案子后面，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从今天过刑得到的信息来判断，大公子他们与孙之焕无疑是一条船上的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大公子身后应该是一个志在江湖的帮会组织。但是有两个疑点还得不到解释：一是既然是江湖争霸，哪有为何处心积虑地去刺杀二品大员杨应宁呢？江湖人都清楚，任何江湖组织一旦牵扯到国家事务之中，那么必然要受到强大的国家机器毫不留情地打击，再想在江湖上逍遥发财，绝对是天方夜谭。因此这道题目有两个题解，要么这是一个做杀人买卖赚取钱财的职业杀手集团，有人用高额花红请他们出手杀人；要么这是一个身处江湖之远，心在庙堂之高的野心集团，就如同西汉末的绿林赤眉、东汉末的黄巾、大隋末的瓦岗、大元末的红巾一样，目的是打江山逐鹿天下。前者为钱杀杨应宁，后者为权杀杨应宁，两者皆可以解释的通。然而他们归根到底是杀手集团，还是野心集团呢？达明不禁挠了挠头皮。

虽然大公子无意之中脱口说出了“一统武林，称霸江……”的盛举大业，好像是表明自己是江湖组织，可是抓自己时，又好像并不简单，既知道自己的行踪，预先派人在那里等候着自己的，还调动了衙门官差，对了，那块腰牌还是布政使司的，一个江湖帮会哪有这么大的能量，把手伸进了藩司衙门，难道真与钱世贵林同有关？林同的这顿酒宴达明怎么想，都觉得是一场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非常明确，要把自己哄上什么昌王的那条船上。而且自己刚刚拒绝林同、钱世贵代昌王向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后，立刻便发生了武力绑架和武力逼降，二者绝不是什么巧合，真可谓是软的不成来硬的，莫非大公子就是昌王的人？这样来看，他们应该是野心集团。不对，也许是钱世贵林同付出花红请孙之焕下手毒杀杨应宁，他们之间仅仅是一桩杀人买卖的甲乙方而已。

再说，这个昌王远在江西，招揽人才，到处布局，说明他们有一个天大的行动，需要各种人手，所以必须通过各种手段来招纳各种人才。招贤纳士是不是就是为了抢夺他侄孙的皇位呢？也还是一个未知数。可是钱世贵林同明显是在为昌王布局陕西而努力着，相信他们招纳的人，我达明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放着一个孙之焕和他身后的势力，怎么会轻易放过？

不对，在杨应宁的嘴里，达明知道这些年，昌王一直与杨应宁关系极好，明里暗里一再向杨应宁递送着秋波。争取远比毁灭要划算得多，如何会派人刺杀杨应宁，做出如此下乘之事呢，如此看来，不是昌王要杀杨应宁……大公子抓我也与钱世贵林同无关仅是适逢其会而已……大公子与孙之焕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啊，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达明的脑海中像刮起了超强台风一样，不停地否定、否定、再否定，直至他感到自己的头颅都要爆炸了，还是没有办法给大公子涂上一层鲜明的杀手集团或野心集团的色彩，依然是一层不白不黑的灰色；没有办法在大公子、孙之焕、钱世贵林同之间画上一个清晰无误的等号，依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达明忽然感到自己脑袋不够用了，甚至出现了当机。

大公子？孙之焕？钱世贵林同？

达明蓦然睁大双眼，挺身坐起，心里有所醒悟地说：“对呀，尘世自有矛与盾，浪石不免冲共突。一山不容二虎，一海不藏二龙。只要我把水搅浑，让他们之间去鹬蚌相争，我再做一个渔翁，也许会有出人意料的收获。”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嘴里喃喃唱道：“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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