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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满周岁的孩子很有趣。他精神状态好的时候,会咿呀学语,会在大人双手的牵引下蹒跚学步,他还会模仿大人的各种动作,比如欢迎,再见,招手等等。欢欢有时候会对小小毛飞眼,小小毛便学会了,他也会和妈妈互相逗着玩,冲他妈妈飞眼,偶尔也会冲我飞个眼,脖子一梗一梗的,特别有趣。这么小的孩子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无论捡到或者拿起什么东西,都会往嘴里放。有时他将见到的东西放到嘴里之前,还会看看欢欢是否正在注意他,往往正是他这个警惕的动作,引起欢欢的疑心,继而发现他手中捏着的细小的事物。小小毛手上没有东西的时候,他便会将自己的右手食指塞进嘴中吸吮,有时候还会将两根或者三根手指一同塞进口中,要不然就是啃着自己攥紧的小拳头。欢欢告诉我,这是孩子的口欲期。我对此一窍不通,我告诉欢欢,我早已经不记得自己婴儿时期的事情。欢欢说,她之前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有了小小毛之后,才一点点了解的。我想,一个女人,无论年龄的大小,一旦成为母亲,势必会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付出给孩子。我想,我的母亲一定也是这样,只不过我还没有过多地理解到母亲给予的爱,她便离开了我。
刚满周岁的孩子有时也很麻烦。欢欢说,自从小小毛会站立之后,他每次拉粑粑的时候,总是要扶着床或者家具站起,十根脚指头紧紧地扒住地面,浑身发力,静止不动,仿佛被点中了穴道一般。过一会儿,他便会寻找大人,嘴里呼唤出不清楚的“粑粑粑粑”声,欢欢便会抱起他,闻闻他的尿不湿,然后做出一副非常臭的表情对小小毛说,臭。小小毛便会露出坏坏的笑容。给他换拉拉裤的时候非常麻烦,小小毛很不老实,他的两条腿动来动去,欢欢总是无法一次就将拉拉裤套在他的腿上。吃饭的时候更麻烦,欢欢抱着他坐在椅子上,将熬好的小米粥或者煮好的小面条擓进小勺中,再引诱他张开嘴,顺势放进去。小小毛有时会成心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也许他觉得这样很好玩,但是总会把衣服弄脏,欢欢每天至少要给他换一身衣服。小小毛每天上午要睡一觉,下午还要睡一觉,晚上依然要睡觉。孩子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但是哄睡的过程很累人。我曾见过欢欢抱着小小毛哄过一个小时,他还坚持不睡。
孩子的乐趣和麻烦不胜枚举,我就不一一罗列了。
欢欢对我说,其实有时候,不是咱们逗孩子玩儿,而是孩子在逗咱们开心。
是啊,成年人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们有太多的愁心事了,我们无法自我安慰,但是看见孩子的笑脸,便能够很快就扫清心头的灰霾。
欢欢告诉我,给孩子做饭的时候,尽量换着花样来,要保证他的营养均衡。蔬菜要煮烂剁碎,放进粥中或者小面条中;适当给孩子蒸煮一些如南瓜、胡萝卜、西兰花之类的蔬菜;肉类要打成肉糜,然后做成小丸子或者熬进粥里;水果的话,一定要切成小块,还要注意不要卡住他的嗓子,毕竟现在小小毛只长了几颗门牙,没有槽牙,无法自由地咀嚼;鸡蛋不要直接煮,要做成鸡蛋羹;要冲泡奶粉,不要直接喝牛奶,冲泡奶粉时要先倒水,后放奶粉,水的温度以滴在手腕上不烫为标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的头都大了,我只能将欢欢的话记录在纸上,贴在冰箱门上,以便随时能看到。
做饭,是住进我小屋的这几个女孩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
欢欢说她之前几乎不会做饭。她小的时候,妈妈弃她而去,爸爸外出打工,她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一直都是奶奶在做饭给她和爷爷吃。后来,发大水了,她奶奶被洪水冲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变成了她爷爷做饭。再后来,爷爷也死了,她爸爸便把她接到了打工的那座城市,一开始,她爸爸还会给他做饭,但是自从爸爸和一个妓女姘居之后,便几乎不再管她,只是给她很少的钱。于是,她开始学会逃学了。从那以后,她所有的饮食都是花费很少的钱去那些街边小吃部解决。那时欢欢还不到十六岁,她只能找一些私人早点摊或者个体服装店之类的地方打工,能混上一顿饱饭就行。没多久,她遇到了一个贵人,带着她进入了所谓的“音乐”圈子,她以为生活会有好转,但是不久后,贵人却在一场争斗中被误杀了,她便独自来到了北京讨生活。之后就认识了小毛。欢欢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自己可能到现在也不会做饭。
再说回带孩子的事情。欢欢告诉我,每天小小毛要定时睡觉,并且罗列出他睡觉的时间区间。欢欢说,孩子都是在睡觉的时候长个子的。她又教给我应该怎么横抱孩子,唱哪些歌曲容易助眠等等。
欢欢又告诉了我一些别的注意事项,我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她交代的事无巨细,细枝末节无一照顾不到。我对欢欢说,你先别着急去上班,等我完全能照顾小小毛之后你再联系陆斌。欢欢说,我也想多陪陪他,但是一天不上班,一天就没钱拿,我自己的话还好,但是现在带着孩子呢。我说,那也不用着急呢,我手里有点钱,够你们娘儿俩吃喝的。欢欢说,哥,你能让我住在你这里,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不能再没完没了地让你破费了。
小小毛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我和欢欢将茶几搬到了阳台,给他留出了爬行的空间。我们还将屋里所有带有棱角的家具都用海绵包了边,比如电视柜、茶几、床头柜等等。欢欢很不好意思,她说这样太叨扰了。我说,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的。
光秃秃的瓷砖地面上很凉,我和欢欢带着孩子逛超市的时候,我发现有卖拼装地垫的,于是我买了两摞。欢欢抢着付账,但是被我拦了下来。回到家,我们将地垫拼好,多出的地方用壁纸刀裁掉。小小毛很喜欢这个地垫,他在上面来回爬着,笑着,高兴地叫着“妈妈妈妈”。
之后的一个周末,于周和路晓露来了一次,他们给小小毛买了一些玩具。小小毛拿着一个塑料摇铃,终于让路晓露抱了他。
夏云朵和余新也来了,他们给小小毛买了两身小衣服。很奇怪,小小毛和夏云朵很亲近,她抱小小毛的时候,小小毛不仅没有反抗,还笑嘻嘻地摸着夏云朵的脸。
在这期间,之前总是在夜晚照顾小小毛的那个阿姨也来过,她也给小小毛买了两身过冬的衣服。我想要留下阿姨一起吃饭,但是被她拒绝了,她抱了抱小小毛,并且亲了亲他后,便离开了。欢欢紧张地向我解释,说,我告诉阿姨,我带着小小毛搬走了,阿姨说这几个月对小小毛有感情了,她想来看看小小毛,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地址告诉她了,对不起啊。我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的这个老乡阿姨人挺好的,她一直这么关心小小毛。欢欢勉强地笑了笑,没说话。
那时,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实际上,这个阿姨根本就不是欢欢说的什么同乡——嗯,事实上应该也算是同乡,毕竟欢欢和小毛是同一个地级市的人。只不过,这个阿姨并不完全是阿姨,欢欢骗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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