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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入!”一群丫头婆子涌了出来,围在无尤身边,拥簇着把她和水红往后院送去。一些随着的小丫头私下笑着说什么今儿三少爷真俊气,穿着喜服引的人直勾勾的移不开眼睛……无尤听着,心里多了个衡量。一路弯弯绕绕,不知道过了几个游廊,几道门,终于在一院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女声传了来,“请夫人进故明园。”水红扶着无尤一步步的缓缓的走进铺着红毯的院子。进了房门后,水红先入内,开始整理床褥和罗帐,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吉祥话:“铺床铺席先,五男欢跃在床边……新挂帐,四角齐……”。接着扶着无尤坐到床上,水红开始把房间里所有的烛台都点燃了起来。等一切收拾齐当,卢嬷嬷也进来房间来,对无尤道:“天地桌摆在院中,林家也是收拾齐当的。利是已交给新翁了。”卢嬷嬷递给无尤一块手巾,“累了吧,先歇歇,那边且有一会儿呢。”无尤应了一声,却不敢乱晃荡身子。卢嬷嬷看了出来,笑出声,道:“小姐紧张的呦。说起来了,我瞧见新姑爷了,一身的喜服倒还真和咱小姐配套的很,一水的色泽映衬着新姑爷好生的俊俏。本都以为国公家习武,不想这姑爷却生的不似粗壮习武之人。”水红也应和着,“打小姐上轿,我就一直跟着看,这路上姑爷高头大马,披红绸。路边的小媳妇们直直地往上瞧,姑爷却是目不斜视。这是小姐的福气呢。”无尤想起了出轿子时,林善信的手,也不似全然的读书之人,那长茧子的地方和哥哥却不同。对这个人总是越想看清却总是有更多不清的来扰。闹洞房无尤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似要睡着了,她一个歪儿,沉沉的凤冠晃了一下,猛的就惊醒了。水红发现了,走到无尤身边,问:“小姐可是差点睡着了?”“恩,迷迷糊糊的。”无尤应声。“再忍忍,看着时辰,姑爷就该过来。”水红轻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无尤心里就紧了紧。外面传来了嬉笑声,夹杂着凌乱的脚步,来了不少人。门被推开,无尤坐正了身子,往外移了移,就坐在床沿沿儿那儿。进来了一水儿的人,还听得见小丫头的笑声。水红站在无尤的一侧,手碰了下无尤,示意她精神起来。“新姑爷进房了!”卢嬷嬷高声喊着。接着就有一个人直压压的朝无尤走来,无尤又看见了那双新靴子。那人在无尤的跟前,往左侧偏了下,就坐上床去。无尤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相公林善信。头一次有家人以外的男人坐的离自己如此的近,无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似乎外面所有的声音都戈然而止了,只有她的心怦怦的声响。不晓得是不是林善信知道了无尤的紧张,一句只有彼此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传来:“呵,我不吃纪无尤。”无尤扑哧笑了出来。一侧已经有人递上了秤杆给了林善信,“请新郎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无尤头顶的盖头哗的一下就不见了,眼前光线格外的刺眼,她忙闭上了眼睛。林善信一直盯着无尤刚才闭眼的样子,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眼睛里含着捉狭的顽皮。一对丫头递上了绿玉雕福纹合卺杯,里面已经盛好了琥珀色的酒,一股酒酿的香味扑鼻而来,无尤不禁往后缩了下身子。水红把右边的杯子放到无尤手中,“请新人喝交杯酒。”无尤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林善信的手腕缠绕住了,无尤抬眼看了下这个男人,却只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似乎很好笑。她仓皇低下头,伸头有点费力的把酒饮了下去。辛辣味从内一直冲上口,还没咳嗽出来,水红就抢在头里把手巾堵在无尤的嘴前。无尤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憋的脸通红。一个嬷嬷走到两个人跟前,把合卺杯丢到床下。开口道:“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和美美。”换了另一个嬷嬷上前,将无尤垂在脸侧的碎发剪掉,并和林善信的头发打起了一个结,放进一个红色的香囊中,递给卢嬷嬷收进锦盒里。一个丫头把一个青花描金的小碗端给林善信,林善信接了过来,用勺子舀出一个饺子,用另一只手托到无尤的嘴前,道:“吃了。”无尤木木地张嘴,一口咬下,咯到了牙,怎么还生着呢。外面乎来了一群小孩子,大叫着:“新娘子,生不生呀!”水红往外走了两步,道:“生,生!”小孩子们大笑着跑开了。接着进来了几个穿红穿绿的丫头,手中捧着花生、栗子、大枣,一个个走到床前,往床的四角撒去,然后往房间的角落里挨个的撒着。无尤知道这是寓意早生贵子。接着丢合卺杯的嬷嬷,走上前把林善信的左衣角压在了纪无尤的右衣角上。然后大部分的丫头婆子都撤了出去。“可轮到我们了吗?”几个男人走了进来。“善仁,你别吓到了新弟妹了。”另一个男人笑着对刚才说话的人道。几个人坐了下来,无尤只看见了几双鞋,却不敢抬眼看。“罢了吧,你们莫不是要来闹我的洞房?”林善信起身,对着两个兄长道。“我可是难得当一次相宾,你还不许我闹上一闹。”徐卫潜已经站在了林善信的面前,那头戴着老人巾,巾侧还了插花,看起来有那么些滑稽。“纪榜眼的妹妹,想来也该是诗词歌赋皆通吧。”无尤不敢出声,这个时候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卫潜,人家新娘子脸皮薄哦,那像我们几个爷们这般无顾忌的。”说话的男子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了,弟妹也别太拘束,我是善信的大哥善渊。”无尤一听,忙起身低头福身道:“大伯好。”“都说别拘礼,你这见外了不是,我是他二哥善仁。”善仁忙示意善信不要让无尤行礼。无尤低垂头,道:“二伯好。”“那我呢我好不好?”徐卫潜有意逗一逗无尤,插话进来。“即为相公的挚友,必然是过人之人,当然也好。”无尤慢慢地说。“瞅瞅,这会说话的,明着是说我,其实是夸自家相公呢,善信,你福气呀!这才进了林家门就向着你了。”徐卫潜大笑起来。“你这话说的,不向着善信,难道还外向不成。”善仁递去一杯酒对徐卫潜道:“罚酒、罚酒!”徐卫潜端起酒杯:“我这是晕了,话都不会说了,喝酒喝酒。”一口闷下。接着几个男人又说一会子话,无尤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听,头被凤冠压的都有些晕了。听着说笑,看似这几个男人关系都不错,没有想象中大户之间兄弟们的隔阂。可是爹爹也说万事不能只看表面,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在第一天让无尤晓得的。窗外,一个声音道:“老太太说,晚了,要你们不要闹的没边了,省下些时留给新人呢。”众人一听皆笑着告退了。水红走过来,把凤冠帮无尤脱下,收拾了起来。之前的一个嬷嬷把一块白绫放在了床铺的正中间,然后带着人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门。一时之间,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林善信和无尤两个人,无尤抬头环视了下房间,只看见红红的一片,烛火霹雳巴拉的响,映衬着这屋里的安静。无尤知道接下来该是洞房,心头涌上当日在娘亲屋里看见的“压箱底”脸上瞬间就红了。娘亲告诉她这个事儿要等着男人来,自己切不可妄动。无尤也不敢往一侧看,也不知林善信在干嘛,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衣服,数着衣服上的丝线: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六根……林善信坐在一侧,仔细的观察着纪无尤,在之前两次都是远远的看不真切。这次近距离的看才算看清楚了。林善信在心里好笑,怎么会是个这么乖巧的女子呢,还真真儿的和纪御史、纪为用,差了个千山万水。本想着纪家的骨血里必然是有那么个较劲儿的怪筋儿,这会儿看见纪无尤,林善信还是怀疑自己的想法也许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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