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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慈问:“孩子们的傩戏……姚先生还要继续吗?”
姚逾城有些沉默。
那里面是他的心血,也可能是武宗未完成的事业……
江亦慈见姚逾城犹豫,便说了自己的看法:“我想了想,傩戏,还是不要继续了,姚先生你……也不要去冒险了,皇上都能接受这个结果,你们也接受了吧……”
姚逾城挣扎着:“老臣一是想让世人知晓真相,二是想让这些孩子从小约束自己,有个可以效仿的楷模……”
江亦慈想了想:“这种方式有些冒险,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让世人知晓真相,再让孩子们去做这些,总归让我有些不安……”
姚逾城一时有些难过。
巫先生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皇后娘娘作为母亲,是害怕这些孩子再有什么损伤,她会产生痛彻骨髓的感觉来……
“二则,这些天我看着他们成长,发现这些孩子,或灵动,或憨厚,或张扬,或内秀;有的心细,有的灵活,有的仗义,有的缜密;其实每个孩子身上都有着自己的特长和特点,如果让他们只是一味地去效法一个楷模,就算现在,他们看上去,模仿的很愉悦,但长久下来可能只会是一种困扰,我想着,如果最后他们发现大家都长成了一个人的样子、同样的性格,根本找不到真正的自我是什么,长大后,恐怕也是一桩苦恼的事……”
姚逾城有些惊讶,这一点,自己倒真的没有仔细想过。
江亦慈于是又说:“所以,我们要让他们在成长中去发现,他们每个自己与他人不同的地方,而不是让我们帮他们选择,导致他们没法选择……或许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回归了平凡的生活,这样他们也许才会真正热爱这样的生活……武宗的目的是让他们过一个温和而安静的人生……而不是生活在大人日复一日的仇恨中……”
经历过失子之痛的江亦慈,这种奇异的代入感总是那么敏锐、精确、而又尖锐……
这也是江亦慈不想告诉温无霜皇甫暄真正身份的原因。
姚逾城想起皇甫暄临终的那句:“所以此后……,无论你们将身在何处……,你们都不可为恶所胜,为恶所伏,反要以善胜恶,以善胜怒……”
心下生出愧疚,人生总是这样难以两全。
见姚逾城不语,江亦慈叹口气:“与其让这些孩子探进黑暗,去期待或者探寻强光……不如让他们就活在阳光下面……”
最盛美的会逐渐枯萎,最妖娆也会经历腐朽,最甜蜜的也许也会变得危险……
时间带来的一切,也都会被时间带走……
姚逾城沉默着:“老臣总想着,我们这些鲁钝的脑袋,随着年老腐朽,总归会逐渐遗忘,能借着他们,就算能保存一点记忆也是好的……”
江亦慈摇摇头说:“深陷回忆会妨碍大家现在的生活,也会使将来好像永远都在受某种阻碍和牵制,让我们永远都不能好好地面对现状……‘不在再存’和‘从未存在’的意思……其实,有时候……是一样的……”
皇甫暄不再存在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淡出人们的记忆,便像从未存在一般。
大月在滚滚前进,他们要做的,正如皇甫暄所叮嘱的那般:去辅助新帝,力所能及地,不要让他跑偏。
然而事实却是,江亦慈和他,和他们一样,越想忘记,却偏偏记得越牢固。
只是,她不想皇甫暄再被提起,她不想皇甫暄再被打扰,她只想让皇甫暄永远静静在扎在她的心底……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直到她能入土,再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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