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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泠风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像黑色的蝴蝶翅膀一样缓缓掀起,狭长的桃花眼宛如琉璃,笑起来时满含深情和温柔,淡红的唇格外的惑人。“月小姐看到的是不是一个姑娘?”他轻声道,“蓝眼睛,穿着白色的衣服?”“唔……这个月儿倒是没说。”苏寂闲把下巴压在小狐狸的脑袋顶上。他还是很好奇陆泠风和谁说话并且看起来很亲密的,毕竟从五年前陆泠风到他身边开始,他就没见过陆泠风和谁谈得来,不是说陆泠风的性格不好相处,而是他不怎么搭理人。现在突然听说他和一个女孩子亲密无间地说话,苏寂闲还是很好奇的。算算年纪,陆泠风也二十了啊。“应该是的,这段时间我只和她说过话。”陆泠风继续揉捏他的小腿,“她是我的双生姐姐,娜迦,中原名陆织。西域的事情不多,她就来中原了,所以我把明教在中原的一部分事情交给她处理。陆织很厉害的。”“原来是你姐姐啊……”苏寂闲被他揉得舒服,趴在柔软的靠枕上有点昏昏欲睡,说话时不由自主拖着尾音,软软绵绵的,像是小狐狸蓬松毛绒的尾巴,“她是不是很漂亮?”“……陆织长得和我不太像,不过的确很漂亮。”陆泠风看着他慢慢睡着,呼吸越来越绵长平稳,缓缓松开他的小腿,起身坐到塌边沿,“公子?”苏寂闲轻轻哼了哼,把脸埋在靠枕里,再没回应。他的睡颜极好看。不同于莫雨的冷冽狷狂、陆泠风的邪气恣意,也不同于穆玄英的乖巧温暖、叶轩的活泼热烈,苏寂闲温雅淡泊,如同九天之上缱绻雪白的云,看着很近,伸手时才发现,自己和他相隔了整整一个天地,让人忍不住心生欲念,想要将他抓在手中,留在身边,最后却只有自己一步步深陷泥沼。陆泠风想,他面对苏寂闲这么多年,没有疯狂地想要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囚禁在身边,锁在床榻之上,这心智也是非常坚定了。那些阶下囚说的不错,苏寂闲就是个妖孽。一个举手投足间,便可以轻易地将人心底藏得最深的邪念勾出来的妖孽。陆泠风抚上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指间微微探入唇齿之间,被一片湿润温热包裹着。他的目光幽暗下来,和在苏寂闲面前截然不同,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的神态痴迷得近乎病态,满是浓郁的邪气。他拎起小狐狸往旁边一丢,俯身含住苏寂闲的唇,轻而慢地舔吻着,舌尖灵活地从微启的齿关探进去,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里面属于苏寂闲的舌尖。案上香炉里的药香燃得正好,淡淡的安神香充满整个房间,让苏寂闲睡得更沉,任由身上的人为所欲为。被丢到床上的小狐狸元宵骨碌碌滚着,滚进厚厚的被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出来,愤怒地甩了甩尾巴,正要跳到美人榻上时,白猫球球忽然扑过来,整只猫埋在它胸前蓬松的狐狸毛里。元宵愣了愣,垂着尾巴坐了下来。美人榻上交叠的人影没有被元宵和球球打扰到,喘息声有些压抑,有些凌乱。元宵叹了口气。☆、雁门关。雁门秋末后便开始下雪,先是细碎的小雪末,接着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层一层地把地上的一切都覆盖起来。这段时间北疆局势并不好,奚人来犯,边陲村镇屡屡遭抢,偏偏没有正式宣战,边陲守军也只能守城不攻。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出行很是不便,奚人也消停了许多。待大雪过后,守在雁门的玄甲苍云军继续派小队在边关村镇巡逻,以防奚人又来掠夺。正午时分,一队巡逻军停在一处小村庄里,找个了地方生火吃饭。北疆的冬天严寒刺骨,随身携带的干粮冻得坚硬,一口啃下去几乎要把人满口牙给崩掉。一个老兵嘿嘿笑着,伸手在身边捂着嘴眼泪汪汪的新兵肩膀上拍了拍,“咋这么着急,这大冬天的干粮饼子跟石头似的,不加点水烤烤可没法儿吃。”新兵有些不好意思,傻兮兮地笑了笑,“我……我这是第一次巡逻,不太懂……”“没事儿,以后记着就好。”老兵从腰上拽出一个水囊,在耳边晃了晃,啧了一声,“这酒都给冻结冰了,鬼天气!”说着他便把水囊放在火堆旁,等着结冰的酒水融化。“别看雁门天寒地冻哪儿都是雪,其实也有好东西哩。”老兵絮絮叨叨地说着,“再往北一点儿有个湖,叫映雪湖,轻易不结冰,里头鱼可多!还有野鸡,受了惊就把脑袋往雪里扎,嘿,抓这野鸡就跟拔萝卜似的……等到了轮休的时候,叫几个兄弟……”刷——破空声骤然划来,一线漆黑闪电般飞来,直直撞上火堆,顿时火焰四溅。“敌袭!迎战!!”偏师的爆喝与火焰同时炸开,原本围着火堆坐着的玄甲士兵瞬间握上盾刀跳起来,飞快聚拢,沉重的盾牌咚地在地上一砸,细小的雪粒碎石在盾下迸溅。他们将后背交给队友,竖起的盾牌一块紧挨着一块,形成一个紧密的圆形的围墙,把他们护在里面。轰隆声迅速逼近,纷乱的马蹄几乎把大地都踩得震动起来,迸溅的雪粒甚至在近地面处形成一层白色雾霾。那是一队由马匹拉动的弩车,马并不高大,甚至略显矮小,但每一匹马都有着结实的肌肉,跑动的速度几乎不受弩车的限制!“奚人弩车队。”偏师脸色阴沉,“看样子至少来了一队。”“我……我们只有一偏!”有人急得双眼通红,“对方还带着弩车,这……”“那也要打!”偏师吐出一口气,一团白雾笼罩在干裂的唇前,抬手把陌刀嗤地插在地上,从腰上拽下一个小木筒,在盾上重重磕了一下。然而小木筒却完全没有动静,本该发射到天上的信号烟火迟迟没有出现,偏师手指一紧,捏碎木筒,才发现里头不知何时进了水,在这凛冽严冬中结成冰。心里暗骂一声倒霉,偏师丢了小木筒,把陌刀拔了出来,“葛伍长。”“在!”“找机会回附近营地找救兵,就算赶不及……好歹也能收个尸。”“……”“葛伍长!”“是!”沉重的盾牌从地面抬起,陌刀斜斜一甩,呼啸的刀风卷起地面的积雪。“杀!”“是!!”弩车队已然逼近,缰绳突然拽紧,勒得马匹齐齐扬起前蹄,仰天长嘶。弩车上穿着兽皮衣的奚人从箭筒里抓出箭,飞快安进箭槽里,扣上槽盖,用力压下扳手。嗖——上百支箭从弩车上射出,玄甲士兵立刻列阵,举起的盾牌将他们牢牢护住。金属叮叮当当的撞击震得虎口生疼,箭雨在盾前戛然而止,在奚人往箭槽里补箭的空档,相互紧靠的盾牌忽然从中间分开,随后几块盾旋转飞出,明明是厚重玄铁盾,飞出去时却像是小而轻的飞镖,掠出呼呼的破风声。盾飞出去的速度极快,势头极猛,没等奚人把槽盖扣上,盾牌便已经飞来,哐啷一声把箭槽砸得稀烂,来不及从箭槽上撤退的奚人甚至还被盾砸的手掌骨裂!两辆弩车被盾牌废掉,被盾撞到车下的奚人再次爬到弩车上,还没来得及用完好的弩车射箭,玄甲军已经贴近。一人踩在马背上,左手抬起,稳稳抓住旋飞的盾牌,右手往下一挥,砍断了弩车搭扣在马上的桥接,又在马匹发狂前跳了开去。“毁车!”偏师怒吼,一刀把迎面射来的箭矢拦腰砍断,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斜沟。奚人那边也爆出一声大吼,车士立刻甩起马鞭,在马匹臀上啪的重重一抽,弩车轰隆隆的开始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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