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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离眉峰落下来,语气低沉,“一群老顽固罢了。”
“你这混小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皇帝险些被晏离一句话呛住,咳了两声才继续说下去,“哪里只是顽固二字概括得了的。女子读书这件事,在他们眼中和权势地位是相关联的。”
“何为世家大族,不仅是富有,不然那些商人怎没人叫世家大族的。”
“凡是世家,皆重传承,如何传承?一是族学,二是教养。哪个勋贵家娶妻不看妻子学问的,可以不会出口成章,但识字,通读女训是很必要的。家族中的大部分女子是否读过书,就将勋贵和普通人家区分开来了。”
“若是有一日世间所有女子都开始读书识字了,那些世家大族,那些权贵如何体现自身的优异?”
“实际上呢,若是人人都有平等的读书机会,必然能从民间成长出大批可造之材,甚至有一日女子入朝为官也未必没有可能,那样的国家必定极为强盛。”
“可惜,我少年时也被那些迂腐思想影响,没能想到这些,对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有一个印象——粗鄙。登基后我明白了,但国事繁多,内忧外患,我也无心力去和世家勋贵对抗。便留给以后的人来实现吧。”
皇帝叹了口气,“你的眼光很好,姜家这个女儿养的不错。”
提起姜阿沅,晏离的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是臣弟眼光好,阿沅她本来就很好。”
皇帝瞪了晏离一眼,懒得看他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等朝中人得知那间书铺不是皇后的手笔,必然会弹劾你和姜卿,你小子留着到朝堂上去夸吧。”
晏离不慌不忙地告退了。
晚间回府时,晏离特意绕去书铺前,书铺还没关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晏离微微一笑,没有靠近,径直回王府去了。
书铺开了一个月,果然不出云雅所料,那些日日都去的贵女发现这间书铺除了只招待女子外,再没其他独特的,渐渐减少了光顾的次数。
书铺开张二十天的时候,终于有穿着普通,没有侍女跟随的少女怯生生地踏入书铺的大门。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担心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会被书铺的仆役赶出门去。
但她非但没有被赶出门,还被书铺的掌柜亲自招待了。
云雅将这少女带到书架前,让她自由挑选自己喜欢的书,还为她介绍除了购买还可以在书铺中阅读或者将书租借回来的方式。
少女惴惴不安的心情在云雅的温声细语中渐渐平静下来,她谢过云雅,将信将疑地挑了一本书寻了个地方坐下,甚至有人为她沏了碗茶放在旁边。
这少女平日在家中每日都被逼着练习女红和厨艺,父亲喝醉酒时口中嚷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把她房中的书都拿走了,还命她每月为他裁制一套衣裳,名曰练习。
今日,她还是以买绣线为借口出的门,她早就听闻京中开了一间只供女子读书的书铺,但光顾的都是达官贵族家中的女子,她抱着一丝期盼走了进来,居然得到了如此礼遇。
少女握着书想起往事,鼻子一酸,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忙把手中的书移开,免得被泪水打湿。
和这位少女相同境遇地还有许多人。
但大多数人都没有第一个走进来的勇气,直到见到有普通人家的女子进去了还没有被立刻打出来,才逐渐开始有普通人家的女子上门。
渐渐地,光顾书铺的普通女子越来越多。
也因此,书铺的营业额不仅没有减少,反倒十分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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