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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怎么不是昨晚那个样子了?”师兄没回头,指指太阳升起来的方向:“昨晚是狐精的惑乱之术在作怪,现在天一亮,它的花招儿也就不灵了。我们昨晚是从那里来的,再往那边去吧。”我跟在他身后,一边暗自运气来赶快缓解身上的僵麻,一边说:“师兄,都是我拖累你,实在对不住很……”他身形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说着:“那也没什么,这件事不要提了。”唔?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平静的异样。我眼珠转了转,想到可能是蓝师兄昨晚也被这林子困住,小小一个狐精的法术也不见昨多厉害,却让我们两个人果然在这里被困了一夜,提起来是有些丢脸。我闭起嘴来。好,不提就不提,不光彩的事情知道的人那自然是越少越好。要是传回山上去被师兄弟们知道,还不把他们的下巴都笑掉了。这么想来,没学法术的确是吃亏不小,等到事情办完了再回山上去,这个怎么破迷阵的法子,是一定要向师傅请教的。可是,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春梦,我面红耳赤,虽然细节都不记得,但是,但是,我的确记着我是做了那样一个梦。真丢人啊,不知道,不知道我当时发出什么声音或是做出什么动作来了没有,要是给蓝师兄看到知道……这这这,那我真是没脸见人了。担心着这个,我几乎走成顺手顺脚。不过蓝师兄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说什么话。我自我安慰,我大概是想太多了,做梦嘛,应该不会被发觉内容的。不过,蓝师兄……他真的没什么吧?为什么就看着他的背影,我胸口却涌起一点点的忧虑,连成一片,变成罩在心中的不安?66回到我们昨晚借宿的人家才觉得好笑,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东西放在这里,就是两件衣服一个小包袱。取了东西,给主人家留了十几枚钱在桌上,我们告辞离开。师兄一直没说什么话,和那家人告别的时候也就是点个头,短短的说了一句。我一直觉得师兄大概是为昨晚被狐精困住的事心情不好。按说我们俩都不是初出茅庐了,居然还被小小的狐精给下了绊子,实在没那个脸说出去。其实师兄不用这么介意,主要是我累事儿,他一个人话的准保没问题可以走得出去。但是我们一起被困了一夜是事实,他不开心,我也不敢跟他多说话,两个人沉默着上路,一直沉默。说起来,这世上和我关系最近的人,应该是苏和。但是和我相处时间最长的,是蓝师兄。和苏和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不踏实,心象是捆在小鸟的背上,在空中飞舞,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窜高一会急落,那样的飞翔让人快活,让人神往,那样的落差也让人觉得不安,觉得忐忑。和蓝师兄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胸口总是很平稳,很踏实的。有什么问题也不用去担心,因为蓝师兄总会在你担心之前就把问题解决掉,或是告诉你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就象是一棵扎根很深的大树,让人觉得安定可靠。也象是一块安静沉默的山石,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动摇不担心。如今这棵大树,这块山石比平时更沉默无语了,连中午停下来吃饭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我们两个坐在小饭铺靠边的桌子上,吃着这个地方的特色吃食。不知道是什么磨的粉面做的饼,有点甜还有点辣,蒸过了,切开泡在汤里,汤是咸的,吃起来舌头上什么味道都有一点,是不大吃得惯,但是也不算难吃,最起码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就饭的菜是一碟腌过的菜丝,还有一碟切的细碎的肉粒和火腿,这已经是这小饭铺能端得出的最好的一道菜了,虽然肉粒有点硬火腿有点咸,但是我还是吃的挺香的,怎么说也比啃干粮来得好。师兄肯定还有心事,我想,大概不纯是昨晚的事。师兄不是那么小心小性的人。他还有别的烦愁的事哪?两碟菜他几乎一筷也没有动,就把碗里的汤饼吃了一些,吃的还不算多。我往他碗里挟些菜,小声说:“师兄,多吃点,晚上可能还要啃干粮的。”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眼睛显得比平时要深,要黑的多。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漏跳了一拍,节奏一下子乱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虚,有点发慌,他又垂下眼去,沉默的吃着碗里的饭和菜。我也赶紧低头扒了一口饭。我挺想问,师兄你在烦恼什么?可是我没问出来。师兄……他和苏和不一样。苏和这家伙是有事儿没事儿都不少话说的人,师兄却是那种茶壶中煮饺子,肚里有东西,但是不倒出来给人听给人看的那样的人。真正读得书多,懂得多见识多的人,就应该是蓝师兄这样的吧?那种天天狂话挂在嘴边,一副老子天下无敌样的狂生和蛮人,一眼就让人看出深浅来了。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到了一条江的边上。凭轻功过去是不大可能的,只能找渡船。沿着江岸找了一会儿,有个很小的渡口,那里也没渡船,只有一个撑竹筏的人。跟那人讲价钱的时候,又来了两个人也要过去,于是过江的价钱从十文降到了每人八文。南诏虽然自成一国,但是他们用的也是中原的钱币,文字也是和中原一样的,连中午那小饭铺的人的人也都可以说的一口带口音的官话,不看他们的打扮,真感觉不到是离开了中原。我们上了筏子,缓缓离岸。太阳缓缓的沉了下去,河上的风有些潮,有些冷,吹在脸上身上,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凄清。和我们同样过河的两个人似乎是行脚商,两个人坐在一边小声的在说话,口音都很重,说起什么盆儿锣儿之类的。我低声说:“师兄,你有烦心的事?”江上水流的哗哗的响,过了一会儿师兄才说:“没有什么。”我被堵了一下,下面的话就没有再说。本来我是想接着说,要是心里有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着想想主意。就算想不出什么主意,烦心事说一说,大概心里也会轻松一些。但是一种压抑的气氛,就象河上的暮色一样,有些沉滞的压在头顶,我也没有再开口。太阳一落山,天空就可以看到弯弯的月牙,渐渐的从模糊变得清楚。一边也有一两颗星闪亮起来。流水声灌满两只耳朵,江心的水流更急,筏子到这里前进的很慢,被风和水流推着有些偏了方向,撑筏子的人费了点力气,慢慢的调头,中间还有一点不稳,筏子差点象要翻掉似的。我虽然会水,但是也有点紧张,紧紧抓着筏子上的绳子,那两个行脚商也不再说话,大概也有些害怕。看着水翻着浪花从筏子边上淌过去,然后我忽然听到师兄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没怎么听清。我回过神来赶紧问:“师兄,你说什么?”他却停了一下,说:“没什么。”筏子虽然划的慢,但是对岸终于到了。这边的渡口比江对岸的要齐整一些,泊着几只不大的运货的船,但是四周很静,一个人也没有。我稍稍觉得有些奇怪,站住脚四下看看,师兄先向前走,脚下的竹桥给踩的轻轻的吱呀吱呀响。太安静了啊,不对劲。抬头可以看见这片小镇虽然不大,百来户人家是有的。现在不过是晚饭时分,怎么可能这么安静,还有,那些泊在旁边的船上还有没卸完的货物,可是船主呢?货和船就扔在这里不管不要了?镇子静的出奇,没有人声,没有别的动静,连鸡鸣狗吠也一声没有,死气沉沉的,简直不象个活人居住的地方,倒……很象来到了乱葬岗==。那个行脚商起先走的很是起劲,背着货也不见得比我们慢。但是等到要进镇的时候,两个人大概也觉得不对了,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四个人站在镇边的路口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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