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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国子监乃是当朝最高学府，天下仕子莫有不愿及者，下辖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文馆等。其中以国子学为尊，三品以上国公子孙方能入学，而广文四文大抵是各地庶民儒生之俊才，若能高中，自也是官运亨达，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简单的说来，国子学太学就是群官二代，广文这头是平民百姓，另有律学算学不乏捐监者，当然这种局面下，整个监院明争暗斗，内里硝烟弥漫，隔三岔五惹出麻烦那也不是没有的事。

理所当然的，国子监的戒律是极为森严的。

但凡怀有异心、抗拒不服、撒泼闹皮，违犯敕谕者，轻则打五十竹篦，稍微重点或充军或充吏，反正祭酒大人一道命令下来，就只能奔往那烟瘴地面去；不过若犯了重罪，处斩也非史无前例，譬如辱骂公主什么的。好啦，这例子只是我的遐想而已。

把重点移回来。

当卫清衡领着我到广业堂时，监生们正在堂中听课。老博士正捧着卷书在堂中晃来晃去，振振有词道：&ldo;厉公将作难，胥童曰：&lso;必先三郤，族大多怨。去大族不逼，敌多怨有庸。&rso;公曰：&lso;然。&rso;&rdo;授的似乎是《左传》成公篇。

卫清衡进堂与他私语了几句，不时往我的方向指了指，不过一会儿老博士略略点了点头，对着全堂监生道：&ldo;今日广文馆新来了一名贡士，乃是扬州江都县的举人，此前家中应急不能赶上国子监选，应祭酒大人保鉴，从今往后便是尔等同门，务以诚相待。&rdo;说完看了我一眼，我忙跨出一步，躬身作揖道：&ldo;在下白玉京，望诸位同门共勉指教。&rdo;

这时有人嬉笑道：&ldo;白兄当真是貌比潘安，这下某人可不能再自称是国子监第一俊才了。&rdo;

众人听完都心照不宣的扭头，我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恰好对上陆陵君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及……乌漆漆的眼眶。

糟糕，我居然把这货给搁脑后了，昨晚他回来不见我人，加之国子监内还闹着抓刺客，定然忧心忡忡一夜难眠了，此时此刻此地以此种形式再见到我，不知会否吓出点什么毛病来。

陆

陵君愣了又愣，直到神情放松下来时，脱口道：&ldo;胡说，他生得哪有我风流倜傥！&rdo;

众人：&ldo;……&rdo;

看来我是瞎操心了。

自我介绍完我正欲挑个位置入座，老博士却忽然叫住了我，问道：&ldo;《左传》成公十六年与十七年，你可读过？&rdo;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

他又问：&ldo;历公作难时，郤至是如何作答的？&rdo;

我又下意识的瞥向卫清衡，他微微而笑的朝我点点头。

喂你个姓卫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这个问题我回答出来是理所应当的么。

说来也怪，盯着卫清衡那张雍雅从容的脸，顿觉这问题确实很是耳熟，由耳入心，脑海中登时涌出许多画面。

年幼的我正襟危坐，少年的卫清衡拿着戒尺在我身边绕来绕去：&ldo;公主殿下，这个论题我早就和你说过，怎么一晃眼又给忘了？&rdo;

我道：&ldo;忘了就是忘了，你奈我何？&rdo;

他晃了晃戒尺：&ldo;我会罚你。&rdo;我摊手笑道：&ldo;你不敢。&rdo;他挑了挑眉，用力将戒尺挥到我手心上，我嚷道：&ldo;我要告诉父皇和母后！&rdo;他说：&ldo;我根本没有打到公主。&rdo;我低头一看，果真未觉疼痛，奇道：&ldo;可是我明明感到一麻。&rdo;他道：&ldo;那是因为公主眼见戒尺，下意识感到害怕，身体亦会做出相应的反应和错觉。&rdo;我夺过他的戒尺，也朝他使劲一挥，却见他面不改色，我问：&ldo;你又是何故不惧？&rdo;他装模作样扯道：&ldo;此乃信、知、勇三者使人立。&rdo;

回忆的片段戛然而止，我想了想对老博士答道：&ldo;郤至曰：&lso;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乱。失兹三者，其谁与我？死而多怨，将安用之？君实有臣而杀之，其谓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后矣。若杀不辜，将失其民，欲安，得乎？待命而已。&rso;&rdo;

老博士微微颔首道：&ldo;入座吧。&rdo;

卫清衡走后，老博士继续悠悠然讲《左氏春秋》，这半天的课上的浑浑然，主要是因为我没有课本，放堂后我正思付要否去监丞那领来一套，身后有人大步跟上来同我打招呼。

我认出他是方才大嚷我和潘安很像的监生，不免添了几分好感，他道：&ldo;我叫苏樵，泸州人，不过我娘是扬州人，她常说扬州水土养人，我原还不信，今日看了白兄方才知她未唬人。&rdo;

我正欲谦虚两句，一只手伸

出截开我们的距离，陆陵君硬挤到中间，朝苏樵瞪了两眼：&ldo;白玉京可是我的人，你休妄染指。&rdo;

苏樵不慡道：&ldo;大家都是同门，你怎还分门别派的。&rdo;

陆陵君哼哼唧唧的道：&ldo;既然如此，你去找国子学太学那群小子做自己人啊。&rdo;话毕拖着我快步走出一段距离，我忍不住道：&ldo;陆兄你这话说的忒不厚道了。&rdo;

陆陵君连连摇头：&ldo;你不懂，咱们国子监阳刚之气过盛，会造成火头太旺无处可解之象，对于此类人就该敬而远之。&rdo;

我哈哈笑说：&ldo;你该不会被祸乱过了吧？&rdo;

&ldo;我这么英气逼人怎么看怎么像是祸害别人的吧……&rdo;陆陵君转头，&ldo;白贤弟，别扯开话题，你先答我，这是怎么回事？&rdo;

我道：&ldo;就……其实我和祭酒大人……嗯……是远房亲戚，然后大家曾经同病相怜就……唔，收留了我。&rdo;

陆陵君将信将疑：&ldo;那你为何不早同我说？&rdo;

我诶了一声：&ldo;是你忽地就劫我来了，我来不及说啊。&rdo;

陆陵君道：&ldo;祭酒大人不怕因你而得罪公主殿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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