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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1页）

云儿本来要大吼大叫的，骂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殉情也不是这么个殉法啊。可是她见了此番情景，突然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喃喃道：&ldo;楚大哥，一路走好。&rdo;和自己心爱的人葬身于万花丛中的火海，求仁得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感动于他们的痴情，说不定会让他们做一对神仙眷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乐生活，倒也值得。

慢慢地，火势越来越大，热气像翻滚的波浪，一波一波涌来，灼的人面目生痛，连呼吸也困难起来。东方弃拉着云儿往回跑，&ldo;不好，这火恐怕停不下来了。&rdo;漫山遍野的大火如果一直这么烧下去，只怕连新月湖的湖水也要烧开了。云儿望着已成一片火海的天外天，急道：&ldo;怎么办，咱们怎么办？&rdo;说话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浓烟熏得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火势蔓延的很快，已经烧到木屋这边来了。楚惜风除了殉情，根本就是存心毁了天外天，哪还管她和东方的死活。不然怎么殉情不好，为什么偏偏放这么一把大火？云儿怀疑他想拉自己和东方陪葬，反正临死有个垫背的，何乐而不为？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东方弃冲进屋里，把装着狐裘披风和各种药丸的包袱让云儿拿着，三下五除二拆下床板，镇定地说：&ldo;唯今之计，咱们只能去&lso;怜月亭&rso;下的冰窖避一避了。&rdo;只有那里可以逃过一劫。云儿大骂自己糊涂，那个冰窖建在新月湖的湖底，凭它是红孩儿的三味真火也烧不到那里去，随即蹙眉，大火封住了所有的退路，他们这会儿进退不得，怎么去？东方弃庆幸床板不是实心的木头，而是竹子制成的床架，抽出惊鸿剑锯断四条床腿。

云儿反应过来，用湿衣服捂住鼻子奔进杂物间找了根长竹竿出来。俩人搬着竹床推进水里，东方弃叮嘱她蹲好，竹竿轻轻一点，简易的竹筏哧的一声滑进了新月湖。大火已经烧到岸边了，浓烟像龙卷风一般一股一股升腾而起，像是个魔魇的入口。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漫天红色的火光，令人心惊胆颤。

竹筏滑出了好几丈远，空气不像刚才那样灼热逼人了，云儿的心才定下来，叹道：&ldo;可惜这么一个红尘净土，世外桃源，一把火就毁得一干二净。&rdo;东方弃回头看了眼身后，除了熊熊的大火和已经变得焦黑的土地，什么都看不见，沉吟着说：&ldo;楚兄虽然人称&lso;杀人不留行&rso;，其实是至情至性的一个人。&rdo;云儿和他三番两次为楚惜风所害，却觉得他情有可原，始终生不出仇恨之心，甚至产生惺惺相惜之感。江湖上的人对他的评价虽然褒贬不一，但是大家都觉得把他和龙在天、闻人默之流相提并论，实在是侮辱了他，大概这也是他的独特魅力所在吧。

船行了大概有一顿饭的功夫，岸边的&ldo;怜月亭&rdo;遥遥在望，可惜火势已经蔓延过来了，脱了红漆的木柱噼里啪啦烧了起来，下面全都烧成了焦黑色，随时有倾塌的可能。东方弃和云儿跳进水里，浑身湿淋淋的。云儿没有上岸，大半个身子依然在水里，极力屏住呼吸，饶是如此，飘动的发梢依然&ldo;滋滋滋&rdo;烧了起来，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整个天外天仿佛要烧成红色的岩浆了。

东方弃一头冲进浓烟里，运力移开石凳，才一眨眼的工夫，身上的袍角已经烧了起来。他也不管，大喝一声，使了个千斤坠，双手举起石桌，往边上一扔，然后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钻出水面的他身上的火苗虽然灭了，可是满脸乌黑，混乱中发簪掉了，头发散下来，已经烧了一大半，很是狼狈。云儿确定他没事后，牢牢拽着他的手说：&ldo;咱们快点，再等会儿湖里的水恐怕都要烧干啦，你我可就成了两条&lso;干尸&rso;了。&rdo;

俩人闭气，穿过火海浓烟，一头钻进了黑洞里。刚开始还感觉到灼热的气浪滚了进来，待走了一丈来深，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地底cháo湿，阴暗，冰冷，混浊的空气里有生锈的泥土味，动物死去的尸体臭，还有其他难闻的味道，全部涌进了鼻子里，有点恶心。

东方弃点亮火折子，在前面领路，空着的左手牢牢牵着云儿的右手。云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除了两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云儿忽然停住脚步，柔声喊住他：&ldo;东方。&rdo;东方弃回头，昏暗的火光下露出他的脸来，五官端正却不失英俊，眉目英挺，明明似桃瓣的双眼却像一泓海水，白月光一般倾泻在心头，让人安心、平和，再大的难题仿佛也有了依靠。东方弃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回答，便问：&ldo;怎么了，可是不舒服？&rdo;

云儿摇头，走近他，蹭着他的胳膊说：&ldo;东方，东方，我是那么那么那么地喜欢你。&rdo;用力强调&ldo;那么那么那么地喜欢&rdo;，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患难，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感情，只能重复地说&ldo;那么&rdo;，他甚至比燕苏还让她依赖。她顿了顿，接下来声音低沉了许多：&ldo;可是，我心里却老是想着他……&rdo;和东方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舒服，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不满足？快乐，但是不够。她要的那种快乐，仿佛潜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最深处，又或者天之涯海之角，世界的尽头，无论她怎么要都要不到。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无望的渴求？

东方弃想了许久才说：&ldo;我知道，你爱他，所以心里总是想着他。&rdo;就像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云儿一样。顿了顿又说：&ldo;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你看楚惜风，说走了就走了，一想到就让人难过……其实，好死不如赖活着，秦姑娘也未必想要他这样……&rdo;比起活着，其他的似乎都不那么重要。隔了好一会儿他问：&ldo;你是不是想去找他？&rdo;他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了。

云儿缓缓摇头：&ldo;我还没有想好。&rdo;东方弃哦了一声，&ldo;走吧。&rdo;俩人相互扶持，磕磕绊绊来到地底最深处的石室。

石室里面堆满了冰块，寒气逼人，云儿怕冷，便没有进去，穿上狐裘大衣，找了个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东方弃熄了火折子，背靠着背在她身边坐下。俩人有一声没一声说着话。云儿问：&ldo;你猜这火什么时候能停？&rdo;东方弃摇头：&ldo;不知道，大概至少也得烧个三天三夜。&rdo;云儿惊呼：&ldo;不会吧，那咱俩岂不是没有烧死，也要饿死了？&rdo;东方弃叹了口气，&ldo;没办法，饿死总比烧死好看。&rdo;说着笑起来。

云儿才知道他是胡说的，掐了他一把，赌气不理他，没过一会儿忍不住寂寞无聊又说：&ldo;东方，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长大后想当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rdo;东方弃缓缓道来：&ldo;我小时候是在京城外的同安寺长大的，每天早上寺里的师傅们都会起来练武，一则强身健体，二则有了武功也好保障寺里的安全。慧明师兄最厉害，因为每次都是他教大家武功，棍棒耍得虎虎生风，大家都很崇拜他。我那时候就想，我要成为慧明师兄这样的人，那多威风啊。&rdo;

云儿抿嘴笑道：&ldo;原来你想当教头啊。我知道魏司空家里有个&lso;长威镖局&rso;，不如你去投靠他吧，你武功这么高，当个教头肯定没问题啦。&rdo;东方弃笑道：&ldo;那是小时候的想法，现在自然不这么想了，史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我吃饱了没事干去招惹魏家做什么。&rdo;

俩人聊着一些闲话，云儿累了，靠着东方弃睡了，身体渐渐滑下来。东方弃便将她抱在怀里，靠着墙壁合上了眼睛，竟然也放心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弃估量着外面的火应该已经烧完了。俩人钻出冰窖，举目一看，一片焦土，寸糙不留，不由得唏嘘丛生。地上湿润润的，原来下了一场大雨，怪不得火这么快就灭了呢。

俩人找到楚惜风和秦怜月的骸骨，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将他们合葬在了&ldo;怜月亭&rdo;附近。生不同时，死而同穴，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了吧？云儿看着眼前一垅新坟，环顾四周，叹气说：&ldo;东方，以后要是我死了，你也把我葬在天外天吧。这里与世隔绝，没有人来打扰，不失为一个安身的好地方。这些烧焦了的花糙树木，现在虽然难看，可是等来年春风一吹，又会长出来了。&rdo;

东方弃抬头看了她一眼，骂道：&ldo;满嘴胡说八道。&rdo;知道她心里伤感，拍着她的肩说：&ldo;咱们也该走了。&rdo;

俩人沿来时的路出了天外天。他得去一趟洛阳史家。

第137章

第七十章他乡遇故知（上）

云儿摸着狮子骢的脑袋叹气：&ldo;你那狠心的主人扔下你不管了，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rdo;想到自己身下坐的是威风凛凛的狮子骢，腰间缠的是名震天下的蝶恋剑，肩上披的是举世罕见的狐裘披风，不由得左顾右盼，神气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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