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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第1页）

册封皇贵妃，是国朝大事，皇上病危时下了旨，牛淑妃就算是有了名分，可还要制册制宝安排仪式，才只筹备了三个月，礼部效率已算是很高了。牛淑妃春风满面，含笑又和蕙娘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都引她埋怨吴兴嘉的不是，蕙娘却充耳不闻，也不接话，连牛贤嫔都当作听不懂‐‐她有点发急了，便索性屏退了左右，握住蕙娘的手，推心置腹地道，&ldo;你也算是天下间有数的富豪了，国公府更是百年的基业，乃是大秦有数的名门世族。你男人又有本事，连我都要求着他，我虽然也算是有些权柄，但想要给你送点好处，也不容易……兴嘉这丫头，轻狂得很，偏偏又是命好！我说句实在话，你别生气‐‐就这会看，她的日子，要比你强些，怎么说，未来一个侯夫人，那也是稳稳到手了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她被你踩得很，现在你们见了面，她必定是要报复回来的。我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件事，能助你稳稳压她一头了。&rdo;

牛贤嫔在族姐跟前，话从来都不大多，听见姐姐这么长篇大套的一番话，她那长长的眼睫，也不过是若有所思地上下扇了几扇，便又挂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在一边做她的人肉花瓶。蕙娘被牛淑妃纠缠得有些无奈，只好老实道，&ldo;娘娘殊恩，臣妾感激不尽‐‐&rdo;

&ldo;咱们也别绕圈圈，打马虎眼了。&rdo;牛淑妃打断了蕙娘，索性就开门见山了。&ldo;现在皇上对外都说是好了，可对内，那瞒不过我们这些内人……只他的病情，全掌握在权神医一人手里，我这也不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皇次子！你就给我透透口风，好歹露个消息吧，皇上这病，到底是能治好不能了。&rdo;

这一阵子进宫，太后、太妃碍于身份，没有屡屡加恩，多半还是让小一辈来使劲。可杨宁妃对她虽也热情，却远远比不上牛淑妃真是下了大力气来拉拢她，连嫡亲的堂弟媳妇都不惜往死里踩。想来为的也就只是这一句问话了，蕙娘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ldo;这，臣妾却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仲白在家口风一向很严，这种事，我们也都不敢多问……&rdo;

见牛淑妃不可抑止地露出失望之情，她便又道，&ldo;我也不瞒着娘娘，外头男人们的事，仲白未必会和我说的。男主外、女主内嘛！我自己事儿也多，平时和仲白在一处，不是说家事，就是说两个儿子，他医馆里的事，我也不大问的‐‐那也是经了慈恩寺的妙善大师指点，大师说，他妙手回春施针救人，那是和阎王爷对着干的事儿。我呢，怎么说手头也有个票号，这票号四面通财……&rdo;

便又将这慈恩寺的妙善大师，那卜算如神的形象略吹嘘了几句。

深宫内院的女人，因身份缘故，最是信佛尊道，牛淑妃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来往，对妙善大师的兴趣也是逐渐浓厚，不禁便道，&ldo;听你平时常常提起这位大师，他素日里在京中，果然有些名气？&rdo;

蕙娘笑道，&ldo;大师不大和达官贵人们往来，在我们这群人里，名气倒是不显。但平日里热衷行善，是城东一带有名的善心人，就是仲白，和他来往都很密切。平时春秋二季凡有瘟疫，都是经常和妙善大师携手义诊发药的。&rdo;

牛淑妃眼睛一亮‐‐这个权仲白，什么事都不走寻常路，就连找供奉，都要找个这样的供奉。不过，这对她而言却是个不错的机会，皇上身子不好，以后仰仗权仲白往外透消息的时日还长着呢，虽说焦氏自陈，和夫君关系比较冷淡，听不见多少心里话。但好歹也给指了一条明路，这做丈夫的和谁过从甚密，最清楚的还不是他媳妇？大把的布施撒出去，不愁妙善大师不为她、为牛家说些好话……

她眼珠子一转，便欣然道，&ldo;竟还有此事？这样的得道高僧，若能得他指点两句，我这心里也就不会这么慌乱了……也好，正好今年我也都还未出宫礼佛，待册封大典之后，少夫人若是有暇，便陪本宫上慈恩寺走一遭儿吧？&rdo;

蕙娘也就是闲来无事，投一发鱼饵而已，没想到牛淑妃根本是抢着跳出水来咬饵食，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ldo;那我也就借娘娘的光，多少也休息几天了。&rdo;

只要皇上的身子还是这样，蕙娘的态度又总还是比权仲白要软和一点，能让别人看得到希望，那么宫中妃嫔，对她就永远都不会太不客气。牛淑妃和蕙娘定下了约会以后，又说了几句闲话，见蕙娘有告辞之意，便站起身来，亲自把她送出了中殿。牛贤嫔也就跟着一道辞了出来‐‐几人说得投机，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再不回去，皇次子就要下学了。

因按现在时辰，太妃业已午睡起来，蕙娘还要过去一行，便正好和牛贤嫔同路。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蕙娘见牛贤嫔还是那样笑微微的，星眸流转间，似乎总有几分忍俊不禁，便笑道，&ldo;娘娘，什么事这么滑稽。&rdo;

&ldo;我是觉得……&rdo;牛贤嫔也没敷衍她，左右稍微一看，便压低了声音，&ldo;少夫人你，有些太捉狭、太欺负人了。&rdo;

蕙娘笑道，&ldo;我不明白娘娘的意思。&rdo;

牛贤嫔双眼一闪一闪，想了想，又噗嗤一笑，&ldo;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少夫人你也是两面为难，只好顺着……&rdo;

她比了比后头，&ldo;她的意思往下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又令娘娘凤心大悦，自个儿又落得了清静，想来，慈恩寺的香火因此也能陡然兴盛一段时日，也算是皆大欢喜。其实这亦是老成之举……只是我想到方才姐姐的神态，便实在忍不住要笑，还请少夫人见谅。&rdo;

牛贤嫔以那样出身，如今又得了孙家青眼，又得了牛家信任，颇有左右逢源的意思，蕙娘是半点也不会小看她的。可她从前在人前，似乎总是寡言少语，半点都不出彩，此刻温言软语、轻言浅笑时，方现出了少女一般的俏皮，这话里话外，损着牛淑妃的意思，令蕙娘也忍不住要笑，她忙绷住了道，&ldo;我这也都是实话实说‐‐&rdo;

&ldo;姐姐是命好。&rdo;牛贤嫔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渐渐地收敛了笑意，她坦然地道，&ldo;总是赶上了好时候儿……这宫里出身比她尊贵的人，也有得是，可谁的命都比不得她。有些人莫名其妙，就这样黯然离开了……&rdo;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ldo;还有些可怜人，虽是金枝玉叶，但将来大半辈子，却都要受苦。&rdo;

她瞅了蕙娘一眼，幽幽地道，&ldo;少夫人今番有暇，不如去探探福寿公主吧，她这一阵子，身体是越发不好了。能得您陪她说几句话，没准心里还能松快松快呢。&rdo;

说着，又冲蕙娘点了点头，便自己加快脚步，往太后宫阙去了。

蕙娘去太妃那里，无非是尽权家女主人的义务，和宫中诸位巨头保持良好的关系。太妃现在一心教养安王，很少牵扯进后宫纷争，对她当然也不过分热络，她略坐了坐也就出来，本要回家，可听了牛贤嫔那番话，又有些举棋不定，站在长长的甬道前，才略作犹豫，导引她的大太监便笑道，&ldo;少夫人怕是惦记神医吧？今日两夫妻都在宫里，却未能碰面，也算是一桩奇事了。您若是想寻相公了，他这会应该在福寿公主跟前扶脉呢。&rdo;

蕙娘心头，微微一震，顿时已把牛贤嫔那番话给融会贯通。她心底亦不是没有感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牛淑妃大剌剌地拉拢权氏，却不知道她越是用力，权家就离她越远。以羞辱吴兴嘉作为交换，更是尽显胡闹荒唐，倒是这个小牛娘娘，随随便便几句话，已经使得她很感激她的情分了。真是如她所说，牛淑妃一辈子只得一个命好，不然，副后的位置，又哪里轮得到她来坐。

&ldo;不必了。&rdo;她笑着冲那大太监微微一点头，&ldo;后宫重地，未经通报哪能随便乱闯……公公有心，我记着这份情了，可如今天色不早，还是先回家去吧。&rdo;

大太监情知这个人情，权少夫人已经认下，他回头足以向主子交待，便也不多言，欣然一施礼，&ldo;如此，少夫人请这边慢行……&rdo;

蕙娘心胸洒脱，并不急行军过来寻夫，福寿公主屋内，便始终保持了静谧而温馨的气氛，权仲白在药方上落了最后一笔，抬头把方子交给福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口中还道，&ldo;公主这是心病，心结能解，不吃药也无妨的。若心结不解，就吃了药，终究也妨害到五脏六腑，北地苦寒，生活本就不易，公主若体弱多病，只怕……&rdo;

福寿公主苍白着一张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瞟了瞟权仲白，便又低垂下去，注视着地面，她纤白的手指握成了拳，凑到嘴边，遮住了自己轻轻的咳嗽，过了一会，才止住了嗽喘，略带幽怨地道，&ldo;神医不必忌讳，福寿知道您的意思，若我体弱多病，按糙原上的风俗，只怕会招来鬼王叔的不喜。他那几个哈屯，就更要欺负我了。&rdo;

大秦喜欢病弱美人，糙原上可没这个规矩，不能生养的妇人，要来何用？权仲白没有否认福寿公主的话，只道，&ldo;公主还要慎言，鬼王叔那是民间给起的绰号，罗春是正儿八经的蒙古万户。鬼王叔这个名号，别人可以叫，您是不好叫的。&rdo;

福寿公主一咬唇，顿时珠泪欲滴，她并不接权仲白的话，而是低声吩咐左右，&ldo;你们都出去……小樱留下服侍我，我、我和权神医有话要说！&rdo;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了下，应该是欠了长评一次加更，评论两次对不对？

如果我记错了，告诉我哈！

蕙娘受欢迎，小权也不差，人家的桃花来历更牛逼……公主诶！

☆、184情丝

权仲白行医多年，什么场面未经历过？福寿公主才一开声，他便在心底叹了口气，才要开口时，下人们却已cháo水般地退出了屋子。权仲白心底，倒不禁一凛：这个福寿公主，平时总是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身子也不大好，不想对底下人管束居然如此严格，她要只带个贴身宫女，和年轻外男静室密谈，底下人竟是一句话也都不敢多说。

走到这一步，权仲白也不再矫情了，他并不说话，只是沉下脸来，冷冷地望着福寿公主。任是福寿公主眼波流转，幽怨之意盈盈欲滴，他的眼神也不曾出现一点波动，周身气势反而越来越冷，哪又还有半点旖旎？

少女心事、患得患失，最怕是遇到不解风情的鲁男子，福寿公主眼波如丝、似怨似诉，凝睇着权仲白，半晌才细声道，&ldo;这一个多月来，先生似乎很有些心事，对福寿，也没有从前那样和气了……&rdo;

权季青正是一个多月前失踪的，权仲白虽有城府，但福寿公主的眼力亦十分敏锐。每日里他见到这许多人中，恐怕瞧出他异状的人，一个指头能数得过来，福寿公主一个月才见他几次，能发觉不对，恐怕还是出于少女那敏感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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