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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第1页）

（小燕文学WwW.XiaoYanwenXue.CoM）

天地混沌，日月朦胧，太阳和月亮改变形态重新组合，成了印钞机器，太阳做了上嘴唇，月亮做了下嘴唇，大嘴一张，吐出一天一地的钞票，漫天界的钞票铺天盖地的飘下来，纷纷扬扬，遮天蔽日。血太阳和血月亮红的怕人，滚烫滚烫的，直染得天地之间红一道白一道黑一道。小时候，雨过天晴彩虹飞架，何家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胆敢用两个指头指着彩虹，结果两个指头在一道飞闪的血光中融为一体，成了然然指头。知道此事件的屠家庄人下意识的将双手袖了起来。好像是在躲避然然指头厄运的发生。

在不经意中，屠老四认识了钱的功能，这无疑增添了他对金钱的认知度，使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在部队教导队学习时，杨教授在上政治经济学课程时提到的货币拜物教，从物物交换到货币的诞生，从货币的出现到金钱万能论。这世界真有意思，好好的大活人，竟赋予金钱无所不能、包罗万象的功能，几乎没有金钱办不到的事，而且，钱的能量远远超过金钱自身的能量，甚至成倍成倍的增长膨胀，人们在不知不觉中被金钱奴役，成了金钱的奴隶，甚至被金钱控制。社会的发展让人应接不暇，甚至于有点迷糊，究竟是向前看，还是向钱看？人们似乎刚接受了一种模式，又不得不适应另一种模式，意气风发的走向市场经济，这应该就是经济转型时期的必由之路。

屠宰市场按照原来的规划设想已形成规模，商业一条街已经成形，一座新型的现代化学校接近尾声，机砖厂已经正式运营投产，效益相当不错，和邮电局合的有线电话、有線电视等惠民工程正在运行，接下来就是街道的水泥路面，自来水进户，现在村民的饮用水都是浅表层，况且由于屠家庄长期从事屠宰业，地下水已经近乎污染，再不解决村民的安全饮水问题，他屠老四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他还考虑到村容村貌的整齐划一，早就想搞一个中心广场，建一座古色古香的戏楼，这几年村民的腰包鼓了，文化生活需求高了，有个地方吹拉弹唱，蹦蹦跳跳，岂不挺好?免得一有闲情逸致就钻进黑房子里赌博，不是搬砖摆长城（屠家庄人专指打麻将），就是掷色子拉宝揭碗碗，游胡掀花花吆麻雀（一种条形牌的三种游戏方式），丢方（有五方七方之说，在地上画五纵五横或七纵七横，算是棋盘，棋子就地取材，或长或短或方或圆或不规则都行，如果加以考证，我想这应该就是围棋的原始形态）下棋狼吃娃还算是健康运动。老辈屠家庄人早就想拥有一座漂亮的戏楼。关于戏楼，以前就有过，因为年久失修木梁朽了塌了废了，后来连尸首都不见踪迹。他连戏楼地方都想好了，就建在原来屠宰杀猪的垃圾壕，这就叫废物利用，即杜绝了二次污染，还产生了新的功能，两全其美，善莫大焉。关中人一有钱就盖房，人一有余钱就往房上投，这几年屠家庄盖新房户数成倍增长，他曾有一个想法，打破村组地皮界限，设立一定的标准，把有盖房意愿的户数统计集中，从原来那个参差不齐、高低不等的老村子里搬迁出来，还可以节约一大片耕地，那么用不了几年，一个高标准的新农村就会拔地而起，但是，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得一件一件的办，他眼下要做的，却是建设办公楼。

每一次到乡政府开会，他都有一种要盖办公楼的冲动，屠家庄太应该拥有一座像模像样的办公楼了。这就好比一个人的脸面，一个单位的招牌，穿衣吃饭亮家当，人打扮得体面了，家里就红红火火，单位体面了，就好办事，他和余开河交换了意见，召开群众代表大会征求意见，在两委会上表决通过，现在，他完全可以操办了。

刚吃过早饭，屠老四邀请吴佐，当然是开着乡政府的驴驴蛋，一起去拜访樊进超副县长。不过，现在的驴驴蛋，已经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虽然车牌号没有变，但是内容却是豪华奥迪，早已不是那个看着就掉价的普桑了。钱好车就好，坐在上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吴佐美滋滋的瞧着屠老四、余开河说，怎么样？不错吧？你们屠家庄现在可是富得流油，你们俩不防也来上一辆摆摆阔，享受享受，咋样？屠老四说，我们现在连个窝也没有，还是以后再说吧。余开河在一旁咧了咧嘴没言传。樊进超副县长曾经是金城县建筑公司的总工程师，无党无派，是以民主人士的资格参加进县政府班子，没想到一当就是几届。屠家庄到金城县大约四十华里，坐上奥迪，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车进金城县，一股清新的感觉扑面而来，改革开放以后，金城县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旧街道被拓宽，道路两旁都栽上了清一色的国槐，隐秘在槐叶里的槐米，把国槐特有的芬芳送给人们，中间隔离带上齐蓬蓬的冬青树，每隔一段便会有一棵被园艺家修剪成球形的石兰，旁边还有一弯盛开的月季，红白蓝黄绿各色相互衬托，显得更加吸引眼球，和过去那个“一条街，一座楼，一个警察一个猴”的旧金城相比较（原来的金城县只有一条街道，一座小楼，唯一的转盘路上只站着一个警察，公园和动物园二园合一的小型园里拴着一只小猴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原来破烂不堪的城隍庙被修缮一新，朱红色的飞檐托起金黄色的琉璃瓦，彰显着金城县的文化底蕴。紧靠城隍庙的政府大院，矗立着雄伟的县委和政府办公大楼。屠老四他们和樊副县长约好了在汉唐大酒店会面，走出政府大院，穿越金城大道的北十字，向汉唐路方向驶去。

汉唐大酒店位于汉唐路中段，它的前身是金城县委政府招待所，解放后几十年，为县委縣政府对外的窗口，金城县迎来送往，各种各样的大小型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到了李新德和段瑞典搭班子主政金城，决心改变县委县政府的面貌，在财政缺口较大的情况下，把招待所连地皮带资产一起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汉唐股份有限公司，这样不但解决了资金来源问题，而且增加了投资，把原来县委政府办公一座楼，改變為縣委政府各一座楼，把原來的大院一分為二，縣委大院和政府大院，各辦各的公，各開各的門，硬是把一对怒目圆睁的石狮留在了两门之间，要不是修建两院界墙的工队手下留情，把墙体后缩，一对石狮真的要两地分居、隔墙相望。因此人們給這二位送了一幅對聯：上聯是離心離德李新德，下聯是斷水斷電段瑞典，橫額是：轮流坐庄。

號稱四星級的漢唐大酒店，充其量只是個准四星級，是由汉唐股份有限公司在原来招待所的基础上拆旧建新，不過，在縣一級的城鎮裏，已經很了不起，整個樓層被彩色玻璃分層包裝，老遠望去，簡直就是一座五彩繽紛的城堡，讓人眼花繚亂，两个穿着红底金花旗袍的门迎，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先别看脸蛋，听那“欢迎光临”的甜美声韵，就足以让人陶醉。他们在前台小姐的引领下，踩着红地毯，穿过大理石雕刻的九曲回廊，走上电梯，直接进入二楼的盛巴黎包间。包间里绝对豪华，电动转盘大圆桌，被十把精致的木雕镂空靠椅围着，上面的餐具一铲青花瓷盘，雪白的餐巾被叠成小鸟造型，站立在每一把椅前，旁边放着御用杯盏，洗手间前一排精雕衣帽钩，往里一排意大利沙发，吊顶边角闪烁着霓虹灯，中间是牡丹盛开的水晶玻璃球彩灯，彩灯一开犹如仙女下凡一般闪出四位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热情的把他们的外衣皮包挂起来，其中一个操着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您用什么茶？”吴佐说：“菊花茶。”“现在点菜还是再等一会？”吴佐说：“还是再等一会吧。”

高曙光对着屠老四和余开河说：“怎么样？够气派吧？”

余開河說：“這麼豪华的餐厅我是從來沒有見過。”

吴佐说：“现代社会的发展速度让人震惊，中国人真的睡醒了，这个沉睡了一个世纪的巨人，终于要伸展拳脚，大干一番了，所以说啊，我们也不能闲着，咱也得伸展伸展，在金城县看咱们还有点摸样，往南方去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小巫见大巫，所以说啊，我们是得反省反省。听说过没有？在南方你有一百万叫穷汉，你有一千万叫小康，你能经营几亿元的公司才叫大款。”

几个人正在议论，大堂经理带着樊县长走进包间，几个人赶紧起身迎接。根据里为上、左为上、东为上的礼节，吴佐把范县长让到上座。吴佐喊了一声点菜，只见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拿着笔和点菜单走过来说：“先生清点菜，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吴佐接过菜单：“一个麻辣牛肉，一个西兰花，一个一鸭三吃，一个凉拌青笋，一个骨肉相连，一个香酥鸡，一个清蒸鲈鱼，一个香辣龙虾，一个大闸蟹，一个大丰收，一个三果一吃（腰果，美国大杏仁，核桃仁），一个尖椒肥肠，再来一个银耳汤，樊县长，您看呢？”

“我无所谓，只要大家吃好就行。”樊县长说。

吴佐说：“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再配个两荤三素，再来一瓶五粮液，一箱青岛九度。”

服务员下菜单去了，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打开酒瓶，给每人面前斟了一杯，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吴佐举起杯说：“樊县长，让我们大家举起杯，先敬您一杯。”

酒过三巡，屠老四端着酒杯走到樊县长跟前说：“虽然在开会的时候我听过您报告，在一个席面上吃饭还是第一次，无论如何我得敬您一杯，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这样吧，我酒量不行，我喝半杯。”樊县长说。屠老四碰杯后一饮而尽。屠老四回到座位上继续说：“我们屠家庄这几年有所发展，可是连办公的地方都没有，今天来就是想请樊县长在百忙之中，能为我们设计一座办公楼。”

樊县长连连称赞：“好事好事好事么！村一级能建办公楼，在咱们金城县，屠家庄是头一家，按理说，你们这件事应该到建筑公司去办理，这样吧，我现在就给你拍板，这活我接了，而且，别人的设计费是按总工程造价的千分比计算的，我和设计院说一下，给你们只收五千元劳务成本费，免得你们跑路，你看如何？”

“多谢樊县长大力支持，多谢多谢。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屠老四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管什么要求你只管说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们。”樊县长满碟子满碗应承道。

屠老四掂量了一下说：“这座办公楼我想建成五十年不失体，一百年不落后，您看成不？”

“我告诉你，”樊副县长说：“建筑就是一件艺术品，设计师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她，在设计师的眼里不是五十年一百年的概念，他自己的产品其实就是一座永久的丰碑，所以这点请你放心。”

“樊县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屠书记，你别光顾说你的办公楼，让樊县长吃好喝好才有精神画你的办公楼。”吴佐插话道。

“我給你們講一個很典型的故事，很受啟發。”樊县长说，“前不久，有一位曾经担任过國務院副總理的首长從南方来到咱们地区，他並沒有張揚，只是在小範圍的朋友圈聚了一下，我有幸参加。他說我們北方人處事總是慢半拍，就好比一條小河對面有一堆金光閃閃的東西，四周堆积着污泥和垃圾，南方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连袜子鞋都顾不上脱，先搶到手再說。咱們北方人就不行，首先要考慮，想想是不是有用，值不值得去冒險，扑过去了要是什么都没有，扑空了怎么办？惹了一身骚啥事没办成，人家笑话怎么办？三想兩想就失去了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家發財，自己幹瞪眼。說起來這是一種精神。你們屠家莊還不錯，把個屠宰業搞得風生水緊，我說啊，你們能不能把思路再開拓一下，眼光再放得遠一些，把豬肉做到全國去，做到世界去？我看有這個可能。”

吳佐說：“樊县长的話的確對我們啟發很大，我們回去以後一定深刻領會，認真貫徹執行。”

“不要动不动就是贯彻啊执行啊，咱们是在平等的讨论。”樊县长说：“眼光远、胆子大并不是毫无节制，像前几年处理过的柳士升一样，明目张胆、大会小会叫嚣，我是脚踩西瓜皮，手抓两把泥，滑到那儿就是那儿；我是光脊梁背草绳拉着碌碡爬坡，上去了就上去了，上不去就滚坡了，滚坡了就滚坡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毫不划算，所谓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是让你通过正当渠道抓老鼠，你为了抓老鼠杀人放火违法犯罪不计后果就是逮住了老鼠你也拿不走。还有一件重要事情，我先给你们透透风，今年咱们全省要完成定点屠宰专项检查，商务局已经成立了定点屠宰领导小组，具体要求是：全面规划、统筹安排、集中屠宰、产地检疫、分步实施、逐渐完善。应办的手续，你们可以到定点办去联系一下，最迟到明年下半年完成验收、发证工。这件事情县里边由我主管，你们是省里第一批定点屠宰单位，要珍惜这一次机会，工要做好做扎实了，这才是上边的政策，是要贯彻执行的。”

“屠书记，我看咱们回去就落实，这事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缓，不能辜负樊县长的殷切期望。你们屠家庄需要什么，只管给我和高乡长说，包括用车用人。”吴佐强调道。

“至于设计图纸，两个礼拜准时到我这儿来取。”樊县长补充说。

“让樊县长费心了。”屠老四回答道。

这时候，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端来了一个水果拼盘，红瓤的是西瓜，黄瓤的是橙子，白瓤的是苹果，褐色的是猕猴桃，绿色的是小乳瓜，高曙光说：“这个我们没有点，你是不是端错了？”服务员回道：“果盘是我们酒店赠送的。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要求或建议，恳请留下宝贵意见，我们会非常感谢。”服务员说着，把意见簿放在饭桌上。余开河挖苦高曙光说，高乡长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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