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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一直以来子嗣单薄,凌纾的爷爷凌正则是幼子,上头有好几个哥哥,但凌学真是凌正则年过五十后才有的独苗,凌承茂又是凌学真的独子。
说起第一代越国公凌正则,他是摄政八年的凌太后的幼弟,在高宗皇帝一朝既是国舅,又为能臣。在凌太后崩逝后,他全力辅佐比自己还大些的高宗皇帝,得封越国公,又在高宗皇帝驾崩后急流勇退,安享晚年。
凌学真出生晚,辈分大,固然有其不好之处,论起来,他竟是当今圣上新康帝的祖父一辈,因此凌学真从不敢像其他外戚后代一样多提自己的外戚身份,但辈分大也有其好处,就是能从礼法上弹压住其他凌氏族人。
凌氏自弘圣皇后之父得中本朝第一个状元开始步入朝廷,到弘圣皇后摄政的高宗朝一门轰轰烈烈,然而凌氏长房一脉在先帝宪宗皇帝时犯了大忌讳,多亏凌正则不与长房同流合污,全力支持宪宗皇帝,才没有使凌家就此湮灭。当年宪宗皇帝将凌氏长房皆流放,凌正则虽也吃了些挂落,但好歹保住了爵位,从此凌家自然隐隐以越国公一脉为首。
正是有了宪宗朝的教训,凌正则教育儿子时总不忘提谨慎二字,凌学真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谨小慎微,一生托病不入朝,到自己年纪大了,才敢让儿子承茂入朝领了个武将的职位,随军平叛,想不到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么算下来,不必说兄弟,凌纾连个正经的堂兄都没有,任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的儿,你现在这是一时之计,不是永远的法子,咱们娘儿俩得想着,想个法子出来。在此之前……我昨日回你舅舅家听见说,内卫郑大人原来是混江湖的捕快,此人精于易容,我打算让你舅舅找个人去跟他学,之后再教给你。”
“不必麻烦舅舅了吧。”
这一路上,任初琼有意让下人们远远跟着,此时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纾儿,娘告诉你,避祸很难,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娘,你为什么始终相信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呢?”凌纾心虚地,很低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初琼忽然笑了:“傻孩子,娘怀胎十月生下的你,再说了,是不是重要吗?”
见自己女儿一脸懵懂的样子,任初琼心里微叹,仍笑道:“当年高宗朝的太子和高宗皇帝前后脚过世,高宗皇后力保自己的养子为帝,即为先帝宪宗皇帝,哪怕后来太子妃生下了遗腹子,但高宗皇后也没有抛弃养子改立自己的亲孙子,因为国赖长君,若皇帝都成了可以随意废立的,那么法统何在?”
“娘……”
“纾儿别听那些人瞎说,你能顺利坐在世子之位,是因为承茂殉国,你是圣上亲封的世子,不是宗正寺批的。若咱们家忽然要换人,你当圣上是傻的?新世子不是你爹的亲子,甚至不是堂侄,恐怕咱家立刻就要被褫夺尊位了。”
从来没思考过这些,甚至还没看过自家族谱的凌纾诺诺道:“越国公,不是世袭罔替吗?”
“谁同你说的?”任初琼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无知到如此程度,狐疑道:“我看你平常不也看书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书里也没说本朝的官制啊。”凌纾颇有些委屈,她平常念书,都按考科举那个方向来的,间或看些诗赋,里面确实没有说这些的。这是个架空的朝代,她所知道的朝代,要么世袭罔替,要么降等袭爵,自家爷爷是国公,父亲也是国公,凌纾自然以为是世袭罔替了。
“好,我跟你说。”任初琼压着怒火,心里明白这是凌学真全然没把纾儿当世子培养。
“本朝不设勋位,只设爵位,从没有世袭罔替一说,若圣旨上不提,便是只有一代爵位,咱们家是三世恩荣,也就是说,等你做完国公,你的孩儿,就直接降等为从四品宣威将军,之后按代降级,直到无品为止。而一代爵位的人家,第二代可世袭一个从三品的归德将军,之后按代降级,直到无品为止,你懂了吗?”
“这,娘,开国功臣没人闹的吗?”
“这就是开国功臣宣国公提议的,谁也没他功劳大,谁敢反对?可能主要是因为他没夫人,没后代,当时就被人戳脊梁骨地骂,他也不在乎。”
凌纾暗道,这怕不是宣国公没人继承,心理不平衡,所以也要恶心恶心别人。或者说,难道那宣国公从开始就明白了大概百年后,国家财政会被这些有爵位的人拖垮,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娘,”凌纾偷悄悄问道,“那皇家呢?”
“皇室自然不同,皇家中圣上亲子,成年前不封王,成年之后,皇后所出可封亲王,妃嫔所出可封郡王,也可不封,妃嫔所出的若与国有功,也可封亲王。亲王嗣子为郡王,郡王嗣子为郡公,亲王其余诸子,可封三名郡公,郡王其余诸子,可封三名县公,郡公之后为县公,县公之后为正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县公、郡公诸子不封。”
这一连串复杂的头衔将凌纾完全绕晕,她只捡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道:“那有爵位的人,和这些郡公县公,都能领多少俸禄啊?”
任初琼敲了一下女儿的头,她没理解女儿的意思,笑嗔道:“倒想问你爹能挣多少银两了?我跟你说,公侯领正一品、伯子领从一品、男领正二品俸禄。虽然俸禄一样,但比如公侯之间,被封时所领的功臣田是不同的,而等爵位还归朝廷时,功臣田也只能留下四中取一,其他都要还归朝廷。”
“那皇家呢?”
“你这孩子,”任初琼笑道,“还真是较真,你要换个母亲,都未必能给你说出这些来。皇家之中,亲王能领超一品俸禄,郡王和公主,能领正一品俸禄,郡公能领从一品俸禄,县公能领正二品俸禄。”
凌纾还记得,自己看历史时,老有人说到土地兼并,不由问道:“那皇家的田地也和有爵者一样吗?这些退回去的田地会去哪儿?”
“皇家的不叫功臣田,叫封邑,我只知道公主的封邑是要退回的,当年先帝的长姐过世,为了这事闹出好大的风波。但退回去的封邑和功臣田怎么办,娘又没做过官,就不知道了,朝廷屡屡开疆拓土,可能又都封给新功臣了吧。”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凌纾总觉得,制定下这个政策的人,说不准也是穿越来的,她忙问道:“母亲,这些都是谁定的,也是宣国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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