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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去，&rdo;妍笙脸上很不耐烦，一掀锦被坐了起来，眉毛都拧到了一堆，指了指窗户道，&ldo;将窗户合上，本来腿就疼，吵得人更心烦。&rdo;

玢儿悻悻应了声是，便走过去将两扇雕文繁复的窗叶合了过来。

哭闹声总算是小了些，她倒在榻上瞪着房梁顶，身子挺得笔直，有些像挺尸。玢儿走过来打望她的脸色，挨着脚踏坐下来，朝她沉声道，&ldo;小姐，二姑娘也忒过分了，奴婢看，您得寻摸个时间去收拾收拾她。没的让她觉得您没脾气，要骑到您头上来！&rdo;

妍笙嗤笑了一声，动了动腿，不动还好，一动便扯到了左膝盖的伤处，她疼得龇牙咧嘴吸了口凉气儿，将左腿摆在了一个比较适意的位置上，叹了声气，&ldo;我也想啊，可我得走得动啊！&rdo;不过，仔细想来，妍歌这回也算是帮了自己大忙。

其实妍笙的膝盖只是皮肉上的小伤，大夫说并没有伤筋动骨，可她喊起疼来没命似的，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连医士都无言以对。沛国公拿着应选的诏书愁得胡子都白了，这下倒好，女儿成了这副模样，连床都不能下，怎么还能入宫呢？

心头对庶女妍歌的不满也愈发深浓起来。

正这个当口儿，府门外头的小厮却忙跌地跑了进来，神色有些不安的样子，通传道，&ldo;老爷，东厂的严督主来了，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手谕，特来探视大姑娘。&rdo;

陆元庆一愣，正要开腔，眼风却已经瞥见了那玄色披风的一角，一个高个儿的漂亮男人已经绕过了日照红梅屏朝这方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东厂厂臣。那张如玉的面庞上带着笑，微微抱拳朝他笑道，&ldo;国公大人，皇后娘娘挂念陆小姐的腿伤，着我来看看。&rdo;

严烨是内监，着令他代为探病也不是不能够。那番话听起来……似乎还是有些道理的。陆元庆脸上堆起笑容，朝他揖手谢恩，&ldo;臣多谢皇后娘娘。&rdo;这尊佛往府里一杵，整个天都黑几分似的，沛国公也不做耽搁，比了个&ldo;请&rdo;的手势，朝他道，&ldo;厂公请，我这就陪您过去。&rdo;

严烨却微微一笑，&ldo;大人就不必相随了，皇后娘娘有话着我带给大姑娘，旁人不便听的。&rdo;

这回陆元庆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皇后娘娘何时跟笙姐儿熟到这份儿上的？竟然还有秘话请了这个厂公代传？

然而心头的疑惑终归只是疑惑，朝堂上混的人都知道，但凡严烨开了腔，再荒诞的事也能变成顺理成章，就算死的也必须是活的。他脸色不大好看，转而又想，这人再如何也只是内监，算不得男人，虽说不合规矩，但他开了口，自己想反驳是不能的。

因又无可奈何道，&ldo;小女的闺房在松风园，厂公且随我来。&rdo;

?

☆、病里娇娇

?　　久不见日光，即使是微微一丝霞芒也能教人心神驰意，更何况今日还是难得的太阳天。

妍笙伤了腿，自是惊动了平日里与沛国公交好的一众权贵亲友，活血的止痛白玉散，舒活筋骨的九花玉露膏，祛除疤痕的神仙玉女粉，诸多世间罕见的珍奇药品在顷刻间汇集到了松风园，在那张百子千孙富贵桌上堆得高高的。她望着眼前砌得跟小山似的奇珍异药咽了口唾沫，悻悻地望向同样目瞪口呆的玢儿。

&ldo;那个……原伤得不重的，这么一来倒教我过意不去。&rdo;她眨眨眼，神态之中有几分愧怍。硌在石阶上头那一回的确是痛惨了，她那时候甚至以为自己这回赌大了，恐怕左腿是废了。结果大夫来一瞧，却只说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妍笙庆幸之余又感到一丝不甘心‐‐伤得不重怎么行呢？

不是不知道应选的规矩，但凡身上落了疤的姑娘，甭管多高贵体面，一样会让尚宫局的嬷嬷撂牌子。但是她怕啊！施派她入宫是父亲和严烨的意思，父亲这边还好，可整个皇宫大内都是那厂公的地儿，只要那人一句话，尚宫局的一众婆子放了水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想到这一层，陆妍笙所幸咬咬牙，将自己伤到皮肉的腿伤硬生生养出了断了几根骨的姿态。

玢儿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宝贝，微蹙着眉头道，&ldo;小姐，您这厢可闹大发了。临安城但凡能叫出名号的人家都来向你表关怀，这一桌子的好东西愁得奴婢怵得慌，不然……咱们都送还回去？&rdo;

妍笙做出个酸溜溜的表情，睨她一眼，&ldo;送回去？哪儿有这样的道理，你见过泼出去的水往回收的么？&rdo;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试图去够那小案上的梅花绿豆苏，玢儿探手从青花瓷碟子里捡起一个地给她。她接过来咬了一口，包在嘴里鼓囊囊地嚼着，含糊不清摇头说，&ldo;既驳面儿又打脸，还让人觉得咱们沛国府瞧不起人，不好不好。&rdo;

&ldo;那照着您的意思……&rdo;玢儿抽了抽嘴角，伸出一根指头指着那张桌子，&ldo;您全得挨个儿消受了？&rdo;

消受？妍笙脸黑了一半儿，饶了她吧！原还没病的，等那一大堆东西往身上一抹肚子里一倒，可指不定折腾出什么毛病来。补身子没补到点子上也是伤身体，她可没那么傻，好不容易回到十五的年纪，花儿样的年岁，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想着便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绿豆苏咽下去，吩咐道，&ldo;算了，你将这些都收起来，若是父亲母亲来问，就说我正用着呢。&rdo;

玢儿无奈地点点头，应了个是。接着便动手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抱在怀里往储物阁走，边走嘴里还嘀咕着，&ldo;分明没什么厉害，偏要瞎折腾，好端端的装什么病，小姐真是老天爷派来收我命的。&rdo;可不是么？昨儿夜里滑了跤，她又挨了夫人好几道耳光呢！幸亏后头查出来是二姑娘使的坏，夫人一门心思治翠梨园的去了，这才让她捡回条小命儿，万幸之至呵。

妍笙耳朵尖，一个眼神儿扫过去，阴森森地眯了眯眼，&ldo;我说玢儿，你嘴里叽歪什么呢？来来来，说大声点儿，让小姐我也听听。&rdo;

玢儿阖上红底黑面珐琅盒的大盖，砰的一声响，她回过头朝妍笙讪笑一个，&ldo;没啊，奴婢什么也没说，小姐您听错了。&rdo;

陆妍笙正要开腔说什么，却听见松风园外头立着的丫鬟提起绣花鞋走进了屋子，微垂着头恭敬地说，&ldo;小姐，老爷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高个儿的公子。&rdo;

她微愕然，高个儿的公子？她爹是不是老糊涂了，什么公子也不能能往大姑娘闺房里带啊！这不是乱了规矩没了套数么？不由蹙着眉头追问，&ldo;是什么样的公子？哪家府上的？&rdo;

小丫鬟有些迷茫的样子，只摇了摇头，&ldo;奴婢没见过，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rdo;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双眼里头隐隐有几分跃动的光，&ldo;那公子穿着蟒袍戴着描金帽，个子高高的肤色白净，模样活脱是个仙府人。&rdo;

&ldo;……&rdo;

隐隐猜到了来者何人，妍笙身子一软几乎要往下跌，甚至连坐都坐不稳了，浑身上下霎时冰凉了个彻底，手都微微地颤抖起来‐‐怎么越听越像严烨？可是怎么可能呢……她眼中交织着怔忡与震惊，吸了一口气颤声道，&ldo;玢儿，快，扶我去床上躺着，快点儿……&rdo;

玢儿见她这个反应自是不明所以，只是依言扶着她将她带到床上躺下，盖上了锦被放下了床帐。妍笙合了合眸子，慌什么？即便真是严烨来了又如何，她在榻上躺着，伤了腿下不了地是整个儿临安都晓得的事，她就不信他还能将自己绑着送进神武门。

她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大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瞪着床帐顶子，胸腔里头噗噗噗直跳。少顷，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沛国公的声音从床帐外头传来，他清了清嗓子，沉声说，&ldo;都出去候着吧。&rdo;

&ldo;是，老爷。&rdo;这是玢儿和另个小丫鬟细细的嗓门儿，接着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是踏过门槛去了。

陆元庆探头看了一眼垂着帷帐的牙床，声音稍微轻了几分，试探着唤道，&ldo;妍笙？妍笙？&rdo;

&ldo;唔……&rdo;陆妍笙深吸一口气，捏着嗓子佯作将将被唤醒的模样，咕哝着应，&ldo;怎么了父亲？&rdo;

沛国公侧过眼看了看身旁的高个儿男人，只见严烨的面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其华，眼帘微垂，专注地看着那牙床。他迟疑了一瞬，这才又道，&ldo;妍笙啊，皇后娘娘忧着你的身子，特着了督主来探视你呢。&rdo;

闻言，陆妍笙心头暗暗冷笑，隔着床帐朝外头道，&ldo;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却劳皇后娘娘挂念，臣女着实罪过，臣女谢过娘娘，也谢过督主了。&rdo;这番话语言辞恳切，三分惊喜七分感动，倒还真能让人以为她是惶惶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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