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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去十分钟,中年警察与郝君裔的温馨对话终于结束了,郝君裔仰头灌着端竹忍痛割爱买回来的糠师傅矿泉水,绕过三个警员,走到华布举的面前,也不说话,光一气儿喝水。等水喝完,她也舒服了,空瓶子交给跟在她身后的端竹,嘱咐她拿去卖五分钱。“你是华端竹的父亲?”郝君裔用手背擦嘴。华布举点头称是。“你的资料我还没拿到,不过听说你是替政府工作的人吧?”谁说修剪公共道路两旁九里香和大榕树的市政园林工人就不是“替政府工作的人?”华布举头一次听见别人将自己的工作捧到如此高度,而且还是一个高鼻深目笑颜如花的美丽女人,不由高兴地认同了郝君裔的话,“没错没错,和民警一样,我也是替政府工作的人。”“既然是替政府工作的人,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事情,政府相关机构是有权对公众保密的吧?”郝君裔在学校敢忽悠学生,在外面就敢忽悠流氓,她钱权不缺,就算是被识破了,也没人敢伤她分毫,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咪宝过来找她算账,若是搞得旧仇未解,又添新恨,那两人可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现在端竹的身份比较敏感,我身为她的老师,也不方便向你解释。不过呢,我相信你身为公职人员的自觉会令你有很好的保密觉悟和疏离意识,毕竟…”她佯作为难的样子,用长寿小辫末梢的黑水晶摩挲自己下巴,直到华布举耐不住性子地问她毕竟什么,她才假模假式地叹气道:“毕竟知道得太多了,容易惹祸上身。总之呢,今后你和你的家人都请远离华端竹,今天罗局长可以保护你,下回,换安全局的人来,你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有句广告怎么说的来着?学厨师到新东方,学鬼扯找郝君裔?唉,记不清了,反正,以不明真相的群众多年来上当受骗的经验,前半句对不对不好说,后半句,综合郝君裔的家世,那一准是板上钉钉的,毋庸,那个置疑呀…107——苟——转眼到了建军节,佳景学校的补习课程结束,师生们总算松一口气。晨早,郝君裔站在宿舍顶楼的走廊上,看林森柏和咪宝把端竹接回家后,洗澡换身衣服,检查完浴室的水阀,拉下教师寝室的电闸,锁起门来,慢悠悠地下楼,逛校园,出校门,坐在路边的咖啡馆里玩沙冰。“老大,你在哪儿呢?”郝君袭把车摆到路边,透过无色车窗朝校门口方向瞧,“你不在校门口哇。啊?右边?”她转头向右,隔着两层玻璃,见到了坐在咖啡馆落地窗旁,举着勺子,看着她,笑笑往嘴里送沙冰的郝君裔,“我停车,替我点个芒果沙冰,多点奶油和炼乳!”郝家人这一代的三个孩子相当团结,感情也很深厚。老大郝君裔在省委党校里挂着虚职,有空时做做调查,接接科研论题,只等“服刑”期满便能以优秀青年党务干部身份正式跻身主流政坛;老二郝君承博士毕业后一直在盛昌当首席执行,最近他觉得盛昌有老幺忙和就足够了,自己便开溜到某知名国企里去给人当董事局秘书,明面上是接受父亲意见深入基层体验生活,其实端的还是颗探门望风的心;三人中,就数老幺郝君袭最可怜,顶头姊兄都觉得她能够决策执行两手抓两手硬,便把公司整个推给了她,害她天生的□性子无处体现,这段禁欲禁得快要憋出内伤来。“老大,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跟我回公司,你大隐了,老二小隐了,我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只有我在累死累活替你们这些大股东赚钱,我也要放假!”郝君袭一屁股坐到郝君裔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姐妹两个都在歪着头看对方,长得四分像,表情十分像。郝君袭指了指桌上的芒果沙冰,摸着辫尾的黑水晶,“先吃东西吧,我听说你新女友管你管很严,烟酒辛辣生冷油腻一律不准你碰,不馋?”“馋啊,怎么不馋?她连我茶泡得稍微浓点儿都要管,看起来是个熊t,心思倒比咱老娘还细,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眼角挂颗眼屎,她立马给上升到肝火旺的高度去,非把我的早咖啡换成夏桑菊,气得我…”吃冰吃冰…郝君袭挖起一大勺冰沙放进嘴里,抿抿吞掉,再来一勺,没举勺子的手则探到身后,从手袋中摸出一个文件袋,丢到小小的橡胶木圆桌上,“你的,好像老伯也在走指定监护人程序,不过她对这种事历来不很上心,你动作快一点就行了。”郝君裔取过文件袋,抽出文件逐页翻阅,平时一目三行的效率专家,这会儿连犄角旮旯里的备注都得细细琢磨。“我是端竹的班主任,我可以一直带她的班直到高考结束,选定监护人的话,老师比起个完全不沾亲带故且还有利益冲突的人,优势还是很明显的,我只需要证明她的法定监护人不适合履行监护职责就万事大吉。”自从上次端竹出事以后,郝君裔霍然发现自己还是蛮喜欢这个学生的。且不说有咪宝那层关系在,就冲端竹这孩子谦虚有礼善良知足的好品行,放眼当下浮躁的社会,实在难有出其右者,她身为老师,担负着保护咱们祖国花骨朵的责任,哪儿能袖手旁观任凭林森柏个三观不正的愤青加奸商把纯得像没刷沾料的墨鱼丸一样白的小朋友给荼毒了去。郝君袭对贡丸墨鱼丸虾丸统统不感兴趣,她现在想的只是让自己放几天假,回家好好收拾那只东管西管婆婆妈妈的熊t,“你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所以,我不替你操心了,总之你要有空就陪我回公司吧,丰合在b城的分公司宣布成立,下午有个茶话会,所有大头都在邀请之列,你搞搞清楚,你才是盛昌的董事局主席,再推给我,你可就不够义气了。”……中午,郝君裔万般无奈地与郝君袭一块儿回了家,与父母打过招呼,例行公事地嘘寒问暖一番,吃过午饭,她便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草草冲个凉,倒头就睡。下午三点,她独自坐上盛昌的礼宾车,去往市中心区的一个大型写字楼群,路上,又睡了一觉。业内众所周知,丰合在b城的分公司不过是个壳子而已,说明白点儿就是有钱没人。短期之内,任何在b城的地产项目,他们都只能通过与其它地产公司的合作来实现,说得浅些,那就是间投资公司,只不过投资的方向比较单一罢了。如此这般,它会在公司成立一始便举办茶话会这种业内含见的社交活动,便不是难以理解的行为而是必经途径了,郝君裔理解,于是她来了,因为她想看看丰合地产到底财大气粗成什么样子,竟胆敢在它还没于b城站稳脚跟的现在,特别是业内被金狮搅成一滩浑水的现在,搞这种1v4的事情。“董事长,到了。”司机降下车厢隔断,唤醒郝君裔。郝君裔揉揉眼睛,往车前窗看,只见前面停着一辆熟悉的s80,溜一眼车牌,果真是咪宝的车。林森柏从车上下来,穿得一身高球装,样子蛮休闲的,但知情人都晓得,林森柏是正二八经的击打盲,凡是相关击打的球类运动,如高球,桌球,羽毛球,棒球,乒乓球,网球…她通通不在行,据b城网球俱乐部某知名球童说,她曾经在一次练习中,开拍便把球打飞到对面的围栏外,她看一眼,摇摇头,认命地放下球拍,到赛场边晒太阳去了。一上午无论教练怎么劝她也只肯做无球练习,到最后,她的姿势已经连得像莎拉波娃一样标志美好,可一上球,照飞不误。至于高球…嗯,至今没有人见过她出现在任何一个高尔夫球场。和往常一样,咪宝把她放下后就把车开走了,瞧她踩着防滑地毯打晃,满脸困困晕晕,还拿湿巾擦脸提神的样子,郝君裔深有感触,深表同情。恻隐之心一起,她也不等车子停进迎客门廊,便抬手推门下车,“林董!”林森柏闻声回头,目光迷离地看着她,继续机械地向前走,“郝董…”咣!脑袋撞到旋转门上。“哎呀呀,我叫你就是怕你撞门呀,这门我原先也撞过,也是犯困的时候撞的。”郝君裔偷笑着快步上前,刚想去扶正弓着腰,咬着牙,揉着脑门子的林森柏,一个纤丽的人影已经抢先一步搀住林森柏的手臂,边替她揉头,边向郝君裔致歉,“郝董,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郝君裔莫名其妙地瞅一眼林森柏,随即呵呵干笑着回答“人影”的话:“哪里哪里,莫小姐严重了,林董受伤,我也有责任。”这真是奇了怪了,林森柏不是公然把咪宝扶正了么?上回她携咪宝出席私人名下的产权酒店剪彩仪式,又是牵手又是露红斑狼疮的,难道还有假?这会儿怎么又勾搭上莫茗梓了?莫非林森柏是舜帝附体,打算娥皇女英连妻带媵?可瞧林森柏的样子也不像啊,你看她那小细胳膊在莫茗梓手里挣啊挣,脑袋在莫茗梓掌下躲啊躲,估计心里已经把天皇老子土地爷都喊了一遍,就差一把推开莫茗梓逃之夭夭了。那…她俩,不对,那莫茗梓这到底唱的哪一出?玩倒贴还有瘾是怎么着?啥叫“让您看笑话了”?这女人是不是精神或心理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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