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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中承载剑意的是他一部分元神，难道被发现了？可他这几天一直昏睡，神识应该不会随便动，大师兄有那么敏锐么？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严争鸣片刻，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诈他，于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说道：&ldo;木剑当然有神识，扶摇木剑的剑意本来就如同活物。&rdo;这回程潜蒙对了，严争鸣的确就是在诈他。很快，严争鸣就意识到了，他从程潜这半句真相也套不出来，于是愤怒地回身按住程潜的肩膀，一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程潜嘴唇泛白，昏睡三天后依然面露疲态，这分明是受了内伤。严争鸣冷笑道：&ldo;你不说，难道我不会自己看？&rdo;他话音没落，程潜便觉得一线真元顺着他肩井大穴闯入了周身经脉，他元神受损，一身真元全都自动聚集在内府中疗伤，一时猝不及防，完全无力抵挡。那一线真元长驱直入，程潜忽然灵机一动，轻哼了一声，随后假装痛苦地弯下了腰……他真是一辈子都没这么机灵过。像程潜这种人，哪怕天塌地陷，他也不见得会眨一眨眼睛，从小就是个打掉门牙和血吞的狠茬，因此偶尔表现出一点痛苦之色，就显得格外有说服力，虽然表演略僵硬，很多地方十分不到位，但架不住严争鸣擅长自己吓唬自己。严掌门当场忘了自己正在严刑逼供，吓得脸色都不对了，立刻将自己那一丝真元散开，侧坐在榻上揽过程潜，语无伦次地问道：&ldo;怎么？我下手重了吗？那个……我……&rdo;程潜无意中开发出了一个对付师兄的新招，感觉效果超出预期，这样看来，苦肉计一出虽不适合时常使用，但关键时刻拿出来唬人也还挺有用，于是他干脆紧锁双眉，一声不吭地摇摇头。严争鸣蓦地站起来：&ldo;我给你倒杯水。&rdo;程潜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准时机，将声音压在嗓子里，半含不露地说道：&ldo;其实我是去了忘忧谷，见到了师父留在那里的一线残魂。&rdo;严争鸣一怔。&ldo;用木剑承载剑意的方法是师父告诉我的。&rdo;程潜毫不负责地顺口一推二五六，反正师父死无对证，&ldo;并不是我自作主张。&rdo;严争鸣快被自己的内疚淹死了，简直不敢看程潜的脸，此时哪怕师弟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不得不违心地跟着深信不疑。掌门的威严快把小清安居的院子都扫干净了。程潜见自己三言两语便将大师兄打发走了，当即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有生以来积攒的机变快要一次用光了。严争鸣将桌上的茶杯一一用白绢擦干净，才要往里倒水，程潜看着他的侧影，忽然心里一动。他割裂的元神碎片和自己的神识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他这番心意一动，神识突然与一段奇异的意识连上了，程潜眼前一花，整个人仿佛分成了两个，一个在小榻上没动，另一个仿佛缭绕在扶摇木剑中，透过中正平和的剑风，能看清不远处缭绕着的一丝淡淡的黑气……这时，严争鸣手中的杯子&ldo;啪&rdo;一下摔在了地上，修士感觉极其敏锐，别人多看他一眼都有感应，更别说内府被神识窥探，只是他一时没弄清楚来源而已。程潜立刻察觉到自己是得意忘形了，连忙切断了这种诡异的联系，摆好若无其事的表情。严争鸣皱了皱眉，挥手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狐疑地四下查看了一番，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便觉得自己是神经太过紧绷出现了幻觉。他重新给程潜倒了一杯水，放在小榻侧，想了想，还是多嘴道：&ldo;别让人担心。&rdo;程潜抬头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何时将他那不肯说的心魔底细摸清楚，严争鸣与他目光一碰，喉头蓦地一紧，感觉心绪瞬间乱了。他连忙干咳一声，欲盖弥彰地说道：&ldo;单是你最不让我省心，万一出点什么事……九泉之下我怎么和师父交代？&rdo;程潜心道：&ldo;我用得着你交代？&rdo;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高兴，可是不等发作，就听见严争鸣轻轻地叹了口气，程潜便又默默地将送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严争鸣一只手背在身后，几根手指轮番在拇指上点了一遍，尴尬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和程潜之间不应该这样生疏，可是若让他问心无愧地去挨一挨、碰一碰，他又实在是做不到，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ldo;好好调息，我给你护法。&rdo;说完，他兀自坐到了门口，魂不守舍地将方才丢在地上的叶片又拿了起来，也忘了嫌脏，当即要往嘴边送‐‐不过哪怕他忘了洁癖，程潜却忘不了他的&ldo;仙音&rdo;，感觉自己再多听几次非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不可，连忙抗议道：&ldo;别在我门口吹！&rdo;严争鸣：&ldo;……&rdo;叶片上一只黑色甲壳的虫子缓缓地爬了过去。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严争鸣一愣，抬头只见唐轸提着一个小瓷瓶走了果过来。&ldo;唐兄。&rdo;严争鸣将叶片扔下来，站了起来。&ldo;程小友醒了吧？&rdo;唐轸说着，将瓷瓶递了过来，&ldo;我这身体撑不了很长时间，明日就要告辞了，这些日子承蒙收留，唐某感激不尽，这瓶丹药治疗内伤有奇效，给小友留着用吧。&rdo;严争鸣连忙道谢，唐轸却没有多废话，远远地瞟了屋里的程潜一眼，不咸不淡地点了个头，便转身飘然而去。六郎在竹林尽头提灯等着，唐轸接了他手中灯，叹道：&ldo;扶摇派……除了大能和大魔外，还容易出情种。&rdo;六郎默然不语，唐轸便低低地笑了一声，长袖一兜，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说道：&ldo;不过也是，修行多枯燥，若再不动一动情，让他们干什么去？&rdo;说着，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六郎提醒道：&ldo;唐前辈，你脸上死气越发重了。&rdo;&ldo;唔，&rdo;唐轸抹了抹嘴角，&ldo;你我这样的人就不必对谁痴心不悔了，自己先活下来就不错了‐‐我听说年小道友想留下磨着严掌门拜入扶摇派，你就没有这个想法吗？我不是闭关就是游历中准备下一次闭关，恐怕没精力指点你什么功法。&rdo;六郎脸上没了面皮，自然也就没了表情，是天生的喜怒不形于色，平静地回道：&ldo;我跟着唐前辈。&rdo;唐轸摆摆手，不再多话，似乎六郎跟也好，不跟也好，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他就是天地之间一蜉蝣，随水流来去无定数。说话间，两人行踪飘渺，转眼已经到了扶摇山庄外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像两条鬼魅。第二天清晨，严争鸣披着一身露水，先是似有所感地睁开眼，回头看了一眼程潜，见他还算安稳，这才朝一边的小竹林挥挥手，召唤出了一只面色凝重的二师弟：&ldo;做什么？&rdo;李筠：&ldo;天衍处那帮人又来了，上次你没醒，叫我推了，想必是一直没走，看见你突破出关便又来了。&rdo;&ldo;天衍处？&rdo;严争鸣一皱眉，想也不想地说道，&ldo;小潜说了，打出去。&rdo;李筠挖苦道：&ldo;小潜要是说让你娶进来呢？&rdo;严争鸣：&ldo;……&rdo;李筠叹道：&ldo;掌门师兄，看不出你还挺有昏……&rdo;&ldo;君&rdo;字没出口，严争鸣已经眼疾手快地弹出了一道封口诀，堵住了李筠的乌鸦嘴。李筠出不来声，只好一阵憋屈的挤眉弄眼，感觉自己在&ldo;后师兄&rdo;手下，过得比那穿芦花衣的孤儿还苦楚，好似一棵烂在地里没人管的小白菜。李筠愤愤地想道：&ldo;我就应该领着水坑离家出走，浪迹四海要饭去！&rdo;程潜听见了这番话，当即睁眼道：&ldo;大师兄，上次是你那边危险，我又打算闭关炼剑，这才不由分说地将他们赶走，既然他们等了这么久，我看还是见一面吧……嗯，二师兄你怎么了？&rdo;严争鸣弹指解开了李筠的禁制，李筠咳得脸红脖子粗，却仿佛找到了底气一样，对严争鸣嚷嚷道：&ldo;听见没有？听见没有！&rdo;严争鸣：&ldo;我听见&lso;天衍处&rso;三个字就来气，干嘛要见？&rdo;程潜顿了顿，将他在忘忧谷中遇见童如和木椿真人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道：&ldo;师祖说当年勾引他入三生秘境是&lso;也遭到报应的人&rso;，虽然没有点出，但我总觉得他说的就是天衍处，天衍处的底蕴应该比看上去的深得多。&rdo;李筠听完前因后果，不由得皱起眉：&ldo;百万人命……师祖是这么说的？&rdo;程潜：&ldo;怎么？&rdo;&ldo;你这些年一直在闭关，可能不大清楚外面的事，&rdo;李筠道，&ldo;但是据我所知，近两百年中，并未发生什么特别大的天灾人祸，哪怕前些年安王叛乱，也是风声大雨点小，绝没有到流血漂橹的地步……这百万人命作何解释？难不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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