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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多好的一个姑娘（第1页）

“我要是会安装这种窗帘就好啦，可惜没这项技能。”韵勤花明媚的微笑着随口说道。如果不看着她的脸，仅听声音，就会发现她的声音薄凉清冷不带感情。

先男人一步进门，却后到韵勤花跟前的李兰哭笑不得的嗔怪他说：“说什么呢？这是我特聘的后勤部助理，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口无遮拦的人了。花儿，这是我儿子。”

韵勤花满不在意的一笑，出于礼貌侧头看向他。

“我没留意听……”同时看向她的男人同样敷衍的话说了一半顿住，不过一秒立刻转了话头：“韵勤花，是你啊。”

此人好脸熟，韵勤花蓦然想起刚才看见的财务报表上的名字，原来是他，“王瑞卿？”待她认清来者何人，旋即笑意渐浓，声音清澈柔软地说。

王瑞卿除了被女性羡慕的冷白皮终于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这位老同学还是她曾经记忆里的样子：他身材匀称长得很高，目测大概一米八左右，浓眉乌黑锋利，眼睛黑亮严厉，戴副金边方框眼镜，和他棱角分明立体硬朗的脸型很相称。因为视力不好，有那么两个学期老师让他坐在她的后面，第四排。

韵勤花在当天的作文里是这么形容他的：今天，一只戴着望远镜的长颈鹿坐在了我的后面。英语课上，老师把我们两桌划分为一个学习小组练习对话，他是小组组长。我发现他是个合格的组长，不但会战略规划自己的学习生活，还对我们三个组员倾囊相授，说应该把学习目标分解为一个一个细小的目标，这就像跑马拉松长跑，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线分成一段一段的去攻克。他说：“先完成一个小目标。”他的话让我们受益匪浅，以前我总是望着未知的远方惧怕……

第二天，老师点名说了一大段她那篇作文“诙谐生动真情流露，把同学独立自律又团结友爱乐于助人的特点描写的很好，让她也学着同样帮助写作困难的同学，写作困难的同学下课后可以欣赏一下她的作文，大家互帮互助”之类的；

课后，有好几个同学积极响应老师号召非要借走她的作文本看，她谦虚阻拦不住，只好、就硬装作没事人一样式的；

最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在同学们的闲言碎语和王瑞卿奇怪的目光中，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她不敢畅所欲言的写作文表达自己所思所想了。

韵勤花今天外穿一身黑色职工装——这是之前她做会计时买的服装——内搭裸色鱼鳞纹细线针织打底，脚穿蓝色鳄鱼纹方头低粗跟皮鞋。

许多年不见，王瑞卿看到韵勤花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亮亮的，依旧同小时候一样温柔纯真，像天上的星星、沙滩上的贝壳一样美好。只是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让他陌生的坚定微笑，和偶然重逢的喜悦，没有一丝牵强。空气中弥漫着喜悦。仿佛触电一般，王瑞卿的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他太忙了，连孤独的时间都没有。他会为了调研市场去别的商厦应聘做销售、去别的养老院做志愿者摸索获悉人家的更佳管理方式......

韵勤花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轻轻的，纯纯的，柔柔的，既轻灵又空灵，仿佛会随风飘走。王瑞卿第一眼看上去就是韵勤花太瘦了，纤弱的，怎么比还是学生的时候还要瘦的样子。

似乎有点营养不良，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不都是变得圆润丰满吗？她怎么这么瘦，瘦的都脱相了。健康的体重是一种自身形象管理，而像她这样一看就是婚后生活不幸福。

多好的一个姑娘，婚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明明两个人是相同的岁数，她看上去明显得比他老，不是真老，是未老先衰。果然没人疼爱，再美的人也会憔悴。

脸蛋儿消瘦，皮肤没有光泽……

但憔悴皱纹这类的病，根本掩盖不住她的黛眉凤眼，挺俏的鼻子，樱桃红唇。不同于如今尖长的网红脸，她的脸盘端正有些古典美，依然还可以看出她原来那仿若桃花盛开时白净潋滟的模样。

难怪，王瑞卿觉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刚才一进大门他就感到整个养老院生机勃勃光芒四射。

尤其是原先死气沉沉灰扑扑的两栋楼，虽然还是学校改建养老院时贴上的灰色瓷砖，但就是发亮反光，有了生命力似的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还有那伙屋里院外的老人们，不同以往那样安静，今天吵闹得很。

“你们说说哈，这闺女长这么俊，年纪轻轻怎么想不开来伺候咱们，为了挣钱竟然能干这份埋汰活。上个月一到吃饭点儿她还常到楼上去，我问她干什么，她说帮请假的护理员护理那些不能动的。”一个老太太啧啧惊叹不已地说。

“赵吱啦你说的是啊！前天我上去找吴胖子聊天，那个老家伙胖了一辈子，瘫了后他心情不好吃不下好不容易瘦下来了，现在我一看好家伙，一个月没瞧他又明显长肉了。我跟你们说句实在话，前几天他家孩子来办公室缴费说的什么话我都听见了，要求给他少吃点，不饿就行。久病床前无孝子，累赘啊。那个新来的小闺女肯定是为了他好好活着长久一点，她就能多挣点钱呗。”一个老大爷拥护着老太太说。

“说的是狗屁。白活一辈子，真心假意都分不清。你没听见她小小年纪冷着脸训斥老板的快六十岁的弟妹，嫌她给二楼老年痴呆症傻子一样的老家伙们吃剩饭呀？以前没人见这事吗？有人管这事吗？李兰说的话他们都不听。这妮子上来就拿着手机录像，问老人这啊那的，下来就去食堂查当顿做的什么饭菜，接着她就到办公室找院长。两头敲打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才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年轻人这种打拼冲锋的干劲真像当年咱们村的第一书记那个谁一样能担事儿……”一个身量看起来很壮但拄着拐棍的老大爷说。

“嘿，李狗蛋你什么时候改名叫李狗屁啦？”那个起开话头的老太太赵吱啦不依不饶地说。

王瑞卿听到这走上前大声和老人们打招呼说道:“大爷，赵婶儿，你们想我了没有啊？”

“想了呀！你没来时我还说我咋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呢，干啥去了？你来的正好，听见了吧，这老家伙老是和别人抬杠。”三位老人相差不过十来岁，赵吱啦就喜欢听王瑞卿喊她这声婶儿，显年轻。

“我上别处转了两圈。我们不懂，李大爷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啊。”王瑞卿把车停在养老院门外，走进门来远远就听见他们在大声争论，经过他们身边听见一句冲锋陷阵的话，便搭了两句腔，赶紧安抚一下情绪激动的老人们。

李大爷抬胳膊冲他摆了摆手，让他少管闲事一边忙去。

王瑞卿尤其怕这位李狗蛋李大爷。他早年的时候当过兵，参加的是国际援助。现在快一百岁了，两鬓胡子斑白，腿脚不利落，由于身体高大壮实，拄着特制灌铅加重的、感觉可以作为格斗的武器的拐杖，自称福尔摩斯。他住养老院是免收费的，每个月还有国家发放的抚恤金领。

他以前见到王瑞卿总是大声叹息重复一句话:“嗨唉呀，老六，该放炮了吧？”村里死了人都放一声炮仗。

彼时王瑞卿还郁闷呢，自己好好的教书育人的工作做不成了，听父母说要投资做福利事业，原来是把关闭的学校改建成养老院，还要用他的小名来命名……他只能听着老人比他还洪亮的声音，倒还得赶紧微笑着先安慰一下他，以及周围对着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这些老人家:“不能呀大爷，放炮了，咱们还怎么说话呀？”

直到今天，王瑞卿发现今天实在不一样啦，福尔摩斯李大爷没这样说他的口头禅，都没顾上搭理他。其他所有或坐或结伴行走甚至躺卧不能自理被护工推出来晒太阳的老人们，全都显得有精气神了，活力十足的在聊着些什么。

原来只因为是招聘上了新的保洁，眼下他才发现竟然还是他的这个老同学。她就这样衣着随便，不施脂粉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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