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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鳌拜对遏必隆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遏必隆一向与自己委蛇相屈，也不好怎样。想了一阵，他终觉憋气，于是抬起头来冷冷说道：&ldo;皇上尚在幼冲，此等政事当照先帝遗制，由臣等裁定施行！&rdo;

话音未落，康熙突然问了一句：&ldo;难道朕连问都问不得？&rdo;

一句话问得几位大臣个个倒噎气，只好俯首不语，鳌拜心想：&ldo;这次若不堵回去，以后他事事都要问，那还辅什么政？&rdo;良久，他缓缓说道：&ldo;照祖训，皇上尚未亲政，是不能问的。不过此次事关宫掖，不妨破例。&rdo;

这是说＂下不为例＂，康熙当然听出来了，他按捺了一下心里的火，冷笑道：&ldo;那好，接着方才的话讲，这倭赫该是个什么罪名？&rdo;

&ldo;紫禁城中擅骑御马，&ldo;鳌拜咬了咬牙，抬头说道：&ldo;乃是欺君之罪，应该弃市；乃父飞扬古纵子不法，口出怨语，咆哮公堂，应一并弃市！&rdo;

&ldo;弃市＂就是处死。康熙不禁吓一跳：&ldo;倭赫四人是先帝随行侍卫，飞扬古乃内廷大臣，素来谨慎，并无过错，仅仅因为骑了御马就办死罪，太过了吧！朕以为廷杖也就够了。&rdo;

&ldo;晚了！&rdo;鳌拜冷笑一声回奏道：&ldo;皇上，国典不可因私而废，古有明训！飞扬古和倭赫四人已于昨日下午行刑了！&rdo;

一语出口，惊动了遏必隆和苏克萨哈，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苏克萨哈叩头奏道：&ldo;杀倭赫之事，臣等并未议定，此乃鳌中堂擅自决定，擅诛天子近臣，求皇上问罪！&rdo;

鳌拜格格笑了一声说道：&ldo;苏中堂，倭赫擅骑御马，你不是也骂他是＇该死的奴才＇吗？怎么真死了，你反倒心疼他呢？&rdo;

苏克萨哈顿时语塞，正想着如何对答，却见太皇太后面色阴沉，扶着苏麻喇姑跨进殿来，遏必隆知道这老太婆精明强干，顿时气馁，伏在地下大气儿也不敢出。鳌拜心里＂咯噔＂一下，旋即镇定下来暗道：&ldo;她已不是当年，现在没有多尔衮给她撑腰了！&rdo;不过，他尽管这么想，口里却一声也不敢言语。

半响，才听到太皇太后平静地说道：&ldo;我也老不中用了，这几年只想着享福，能瞧着有个太平日子，大家平安，就能合着眼去见太祖太宗了。你们几个辅政，我原瞧着也好，心里挺踏实的。&rdo;大家正诧异她怎么说这些，忽听她音调一变，提高了嗓子说道：&ldo;谁知满不是那么回事！你们以为我杀不了你们么？&rdo;接着一掌&ldo;啪&rdo;地一声击在龙案上。声调如此激愤，连康熙也吓得一颤。素日看她只是一个慈祥的祖母，杰书屡次说诸亲王、贝勒、贝子都怕她，自己还不信，今日见着这颜色，才算开了眼界。

三位辅政连连叩头，苏克萨哈，颤声奏道：&ldo;奴才……&rdo;

&ldo;没你的事！&rdo;太皇太后来等他说完便冷冷截住：&ldo;我倒想知道，遏必隆和鳌拜，是谁撑你们的腰，竟敢如此大胆作耗，擅自到大内拿人，不奏而斩，这倒也是我朝开国以来第件奇闻！&rdo;见太皇太后如此咄咄逼人，三大臣仍来个伏地不答。遏必隆总觉得自己再不说话气氛便缓和不了，便轻咳一声说道：&ldo;太皇太后千岁！臣等并未径到大内拿人，是都太监吴良辅传他们出来，在午门外拿下的。&rdo;索额图乘机也劝解说：&ldo;皇上、太皇太后息怒！千万别气坏了金尊玉贵之体！&rdo;说着暗递眼色示意康熙收场。只苏克萨哈在旁不作一声。

康熙没有留神索额图的眼神，太皇太后却一眼瞧见，遂站起身来拉起康熙的手冷笑一声道：&ldo;生米已经做成熟饭，还说这些个有什么用！皇帝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一个无知顽童罢了，今日倒是我老婆子多事了！我们算什么＇金尊玉贵＇！列位辅政气着了，才值得多呢！&rdo;说罢拉着康熙拂袖而去，青玉如意被带掉在地下跌得粉碎！

康熙等人一走，殿堂里一片死寂，人人脸色灰白，惟鳌拜满不在乎地站起来，笑着说：&ldo;别跪了，退朝了，咱们回去罢！明儿个我再到苏克萨哈大人家领罪！&rdo;

祖孙二人离了乾清门，太皇太后吩咐随从道：&ldo;皇帝先回养心殿，曼姐儿好生侍候着。&rdo;又对康熙吩咐说：&ldo;今儿后响派人叫索额图到慈宁宫来。&rdo;说罢自乘銮舆去了。魏东亭等一干校尉紧紧随在康熙后边。孙氏和苏麻喇姑早在永巷口等候了，见到康熙，便赶紧迎了上去。抬乘舆的几个小黄门这时才赶了上来，苏麻喇姑招呼一声：&ldo;不用了！&rdo;他们才停住脚步。

康熙也不理众人，只大踏步朝前走。方到月华门，早见吴良辅带着几个太监兴冲冲地抬着一架八宝玻璃屏风迎面过来。见了康熙，忙一溜儿齐整地站好。

吴良辅进前一步，单腿着地打了个千说道：&ldo;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rdo;说罢满面笑容地抬起头来。

看吴良辅一脸得意之色，康熙心里更气，背着手一声不吭，两只眼狠狠地盯着吴良辅。吴良辅本来是笑着的，见康熙脸色阴沉，也不叫他起来，扎下的千儿再也不敢抬起，只是惶惑不安地躲避着康熙的目光。

康熙且不发落吴良辅，回身对苏麻喇姑说道：&ldo;才打春，身子就这般燥，这儿的风倒凉快，叫人搬张椅子来，朕在这里坐坐。&rdo;不等苏麻喇姑说话，几个小黄门早飞跑到后头去，掇了张雕花黄杨木椅来。康熙坐了，慢慢地问吴良辅道：&ldo;这八宝玻璃屏风要送到哪儿去？&rdo;

康熙开了口，吴良辅松了一口气，回道：&ldo;鳌中堂上次入宫觐见，太皇太后将这屏风赐给了他。&rdo;

康熙却想不起这档子事，想了想又问：&ldo;那么上次你怎么没有拿去呢？&rdo;

&ldo;回万岁的话，当时鳌中堂辞了。&rdo;

&ldo;噢，这就奇了，既然他辞了，你怎么又要送去？&rdo;康熙双眼盯住他问道。

吴良辅本来就不够聪明，是个＂二五眼＂，也没听出康熙话中的意思，磕了个头回道：&ldo;鳌中堂今个托人捎信来问过。奴才也想向鳌中堂尽点孝意。奴才想，索尼老大人病了，外头大事全仗着鳌中堂───＂

&ldo;混帐！&rdo;康熙顿时大怒，厉声道：&ldo;所以你就大胆偷盗屏风出宫去巴结他？我问你，倭赫是谁抓起来的？&rdo;

听到康熙问到这个，吴良辅知道事态严重，心想今儿个若不抬出鳌拜这尊老弥勒佛压一压这个小菩萨，怕要吃大苦头的了。于是硬着头皮诈着胆子答道：&ldo;这不干奴才的事。奴才是奉上命差遣带人拿倭赫的，鳌中堂总揽紫禁城防务，自当有权惩处六宫不法之徒，这事怎么能牵连到奴才呢？&rdo;说完也不磕头，竟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熙。

吴良辅如此傲慢无礼，康熙气恼了。他回头问苏麻喇姑：&ldo;你说这事牵连不牵连到奴才？&rdo;

苏麻喇姑答道：&ldo;别的不讲，冲着这奴才这份傲气，就罪不容诛！不过，他现在是鳌拜中堂的干儿子，皇上不妨给他存些体面，让他几分算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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