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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原来这十几天明珠都住在嘉兴楼翠姑那里，今日早晨出去拜客，想回悦明店看看。这时天已过午，刚走到店门口，便见何桂柱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殷勤他说：&ldo;您老来了，里头有雅座，里边请！&rdo;

何桂柱装模作样的当生客让明珠，倒使明珠如堕五里雾中。正迟疑问，明珠突然瞧见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坐在前店吃酒，看样子像是衙门里的人，斜着眼儿往这边瞧呢。他心知有异，口里道：&ldo;不得闲。&rdo;便想溜之大吉。

不料刚转身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几个彪形大汉，已挡住去路，为首的是个四方白净脸的人，三角眼吊着不住抽动，两手卡腰格格冷笑道：&ldo;明老爷，你很聪明，何老板也挺机灵，那位伍先生是不是也这么有能耐呀？&rdo;旁边一个汉子馅笑着说：&ldo;还是讪谟老爷眼亮，差点让这小子溜了号！&rdo;见明珠已落网，店里的几个也都起身笑着围拢了上来。钠谟猛地一把提住明珠前胸，问道：&ldo;说！伍次友这几日往哪里去了？&rdo;

明珠到此时，横了心，脖子一梗回答道：&ldo;你是什么人？我是有功名的！&rdo;

&ldo;功名？&rdo;讷谟哈哈大笑，&ldo;你不就是个同进士吗？还做他娘的春梦呢，早让鳌中堂给革掉啦！&rdo;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听说拿了一个进士老爷，伸着脖子看得发呆，听讷谟说得有趣，便跟着哄笑。

忽然人丛中挤出一个老者，伸手纂住了讷谟的手腕子，阴沉沉他说：&ldo;放手！&rdo;钠谟挣了两下，恰如被铁铸死了一般，挣脱不开，顿时脸涨得通红。他又惊又怒，喝道：&ldo;老杂种，关你的屁事！&rdo;

明珠记注极好，一眼便认出老者就是西河沿演武卖艺的史龙彪，灵机一动挣开身来，指着钠谟叫道：&ldo;史大爷，这是一伙强人，您快救我！&rdo;

其实不用他说，史龙彪也认识讷谟，抄苏克萨哈家时，就是讷谟带人守的门，史龙彪混在家人中才得溜出脱身。今日见讷谟在此，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下也不理会明珠，只问讷谟：&ldo;干吗欺侮良人，你是干什么的？&rdo;

&ldo;说出来吓苏了你的骨头！&rdo;讷谟将胸脯一挺道：&ldo;老子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这会子奉了钧旨拿人，走了人犯，惟你是问！&rdo;

史龙彪冷冷一笑，伸出手道：&ldo;凭证！&rdo;

讷谟斜视一眼史龙彪，&ldo;噌&rdo;地从怀中抽出一札折子甩了过去道：&ldo;你自个儿睁开狗眼瞧瞧！&rdo;

史龙彪接过瞧了一眼，双手&ldo;啪&rdo;地一合，&ldo;扑&rdo;地一声撕成两半，淡淡说道：&ldo;假的！&rdo;

&ldo;你，你！&rdo;讷谟顿时怒火烧胸，一个黑虎掏心猛向史龙彪扑来。史龙彪不慌不忙，左臂一格将讷谟从旁甩过，顺势右掌向他后心一拍，说道：&ldo;小子！且学几年再来交手！&rdo;

讷谟直冲出一丈开外才站住脚，唿哨一声叫道：&ldo;都上！&rdo;

跟讷谟来的十几个便衣军汉听得号令一齐出手扑向史龙彪。史龙彪一个&ldo;懒扎衣&rdo;掠倒了前头三个人；一手拽了明珠，一手随意挥洒夺路而出。两个人进城在人群中混到现在，眼看日幕人稀、明珠才拉着史龙彪来投奔魏东亭。

听了明珠这般如此一说，魏东亭半晌没有言语。史龙彪见他踌躇，笑道：&ldo;贤侄啊，我知道你这里也非安全之地，天一断黑，我们就走了。&rdo;正说着，老门子已买酒回来，在桌上布了几样点心便自退下。魏东亭一边斟酒，一边笑道：&ldo;老伯说什么话，等您盼您，寻您找您到现在已五年多了。这几年你们怎么过来的，怎地不来见我呢？&rdo;

&ldo;说起来，苦啊！&rdo;史龙彪叹息一声，陷入深深回忆之中，&ldo;那次西河沿见面，你去寻车子，不一会儿，穆里玛的马队漫地卷了过来，膛着林子搜拿。鉴梅当时见情形不妙，就催我快逃……她面色惊得煞白，直到如今，我一作梦，就在我眼前晃……

&ldo;鉴梅对我说：&lso;您不逃两人谁也走不脱。您走了我或许还可慢慢设法逃脱！&rso;说完就上了树，把杨树叶子晃导哗哗直响。

&ldo;我急得出了一身汗，真是无计可施，听着马队越逼越近，心一横就直奔西北方向，钻出树丛半里地光景，就听后头人嚷马叫，喊道：&lso;拿住了，在树上！&rso;

&ldo;我正要起身再逃，忽见前面伏兵都立起身来奔向鉴梅那儿，我才知道这片林子早被团团包围了。此时单枪匹马，武功再高也是用。我一刻也不敢耽搁，便顺着沙窝的糙棵子跑出河沿，还听到后头有人高喊：&lso;老家伙在那边，快追呀！&rso;

&ldo;当时，我顾不得春水刺骨，便赶紧跳河游过对岸，刚爬上堤岸，就听马蹄声杂乱，已绕过桥追来。我施了轻功，几个箭窜到官道上。当时正是早春，庄稼都没起来，搭眼一看，能望出一里地以外，这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rdo;

讲到此，史龙彪舒了一口气，端起一大杯酒瞧也不瞧就喝了下去，接着又道：&ldo;正在慌张无计时，隐约听西边当当锣响。当时身上衣服湿透，实在不像人样，心想这必是位过往官员，与其让穆里玛拿住，还不如投官求告，便直向正西飞奔……&rdo;

&ldo;那是谁呢？&rdo;明珠听得头上冒汗，担心地问道。

&ldo;苏克萨哈中堂，&rdo;史龙彪答道，言下不胜感慨，&ldo;他见我湿淋淋地跑来跪在轿前，就问我是什么人，为何这等狼狈。我只说是卖艺的，后边有歹人追赶‐‐话说不及，马队就到了。领头的上去给苏大人请安，说是拿贼，向苏大人要我。苏大人问明是穆里玛的人，便板着脸不肯放，就把我带回府中。

&ldo;当天下午，苏大人在后庭审我，问明了情由，倒沉吟了半晌，后来说：&lso;你既有武艺，且留我这里，教教家里子弟，待有机会，我给你寻个出身。&rso;从此我就留在苏府做了教头。&rdo;

&ldo;那鉴梅呢？&rdo;魏东亭急切地问道，&ldo;后来您见着她了？&rdo;

&ldo;没有。&rdo;史龙彪扶掌叹息，&ldo;苏中堂说鳌中堂总寻他的事，劝我少出去，我也不忍连累他，后来几次悄悄变装出来，打听得鉴梅似乎进了鳌府。侯门如海，再详细的就不知道了……你这里我倒知道，又想何苦多一人烦恼，就没来寻你。不想苏府也遭了大难，几乎杀了满门。我带着他的小儿子常寿就跑出来了。‐‐不管怎样，我总要对得起他。&rdo;

魏东亭听着史龙彪话音儿似乎意犹未尽，想开口问他进京的目的，又摇摇头没有张口。明珠忍不住问道：&ldo;苏家公子现在在哪里呢？&rdo;

&ldo;我把他藏在乡下了。&rdo;史龙彪说到这里便不再吭声，魏东亭也难以再问，只闷坐吃酒。良久魏东亭才打起精神道：&ldo;史老伯脱得大难，又救了明珠弟，今日聚会实在难得，咱们捡高兴的说罢！&rdo;

话虽这样说，但他心中终究有事，难以引起兴头来。史龙彪以为他是乏了，便道：&ldo;你也累了，今天早些安息了吧！&rdo;魏东亭一笑道：&ldo;我不是累，我在想一件事，那鳌拜怎么知道伍先生还在北京，又派人去抓他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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