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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质问我。
&ldo;所以,我教你要学会用思想去爱她们。&rdo;
他又一次这么教导我。
&ldo;你说历史是什么?&rdo;
我答不上来历史究竟是什么。
我像一个智商极底的儿童在一位渊博的智者面前一样懵里懵懂。我自卑地讪笑着……
我想‐‐他从他那所大学获得到的,应该是相当于博士甚至博士后的什么证书吧?如果它也颁发证书的话……
而我从我的大学获得到的,不过是毕业证书。连学士证书都算不上。因为它后来是被否认的。也就是被叫作&ldo;工农兵学员&rdo;的那一类……
&ldo;历史的全部内容,无非是男人、女人、权力和金钱。权力对金钱的掠夺和支配性、金钱对权力的贿买和腐蚀性、男人通过权力和金钱使女人成为奴婢和高等宠物,女人通过色相争取由低等奴婢上升为高等宠物,从宫廷,从国府,到市井,到芸芸众生,无非这么几种力量演绎着历史。不过献身科学的男人和女人例外。我对他们永远保持敬意。除了他们,一切女人,一切男人,无一例外在以上几种&lso;场&rso;中扮演角色……&rdo;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禁睁大,惊讶于这世界上还有他宣布永远保持敬意的男人和女人……
&ldo;但对于那些今天推出一种所谓&lso;营养液&rso;或什么保健饮料,明天推出一种所谓&lso;美容面奶&rso;或什么&lso;丰乳&rso;药品,大肆作广告的男女并不例外。他们不是什么科学工作者。他们和我一样,本质上是金钱斗牛场上的斗牛士。对你们这类人,也就是你们自称为文化人、艺术界人士的一类男女,尤其不例外。六十五岁以上有些可取的。六十五岁以下的好东西不多。虚伪、文过饰非,假模酸样,贪财、好色、犬儒者、无气节可言者居多……&rdo;
我诺诺连声,说是的是的。说我自己正是那样的,所以我常常很瞧不起自己,也对自己跻身于的所谓&ldo;文化艺术界&rdo;厌恶透了。
&ldo;在香港,你们这种人,从六七十年代起,你们这种人的电话号码,就是和跑马厅、赛狗场、酒吧、下三烂娱乐地方的大小老板们的电话号码归在同一栏的。&rdo;
他说时,用夹在指间的烟频频点着我。
他方才谈论女人时,如同美食家谈论风味儿小吃。而现在谈论到我这种人,则如同专做满汉全席的高等厨师谈论腐乳和酱菜疙瘩什么的了……
忽然他按灭了烟,伸过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一只手……
&ldo;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一见到你谈了又谈究竟为了什么?&rdo;
我懵里懵懂地反问:&ldo;为……了什么?……&rdo;
&ldo;扔掉你那支笔!它使你自己变得越来越虚伪,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没出息,越来越不可救药了!扔掉它没什么可后悔的!别再用你那支笔写些骗人感情以其昏昏使人昏昏的东西了!跟我联手!从今天起!我太需要你!我太需要一个充分信得过的,可以和我同舟共济的&lso;同志&rso;了!我已为填平我们之间的观念沟壑费多少口舌了?我最后问你一次,愿意做我的&lso;同志&rso;,还是坚决不?……&rdo;
他用的手劲儿那么大,把我的手都摸疼了。
&ldo;&lso;同志&rso;?……&rdo;
我又讪讪一笑。
&ldo;我用的是带引号的!难道你以为我要找的仅仅是位合伙赚钱的先生吗?……&rdo;
看他那样子,分明是生起气来了。
我低声说:&ldo;我知道你用的是带引号的&lso;同志&rso;……&rdo;
我心里直觉得好笑。不因为别的,仅仅因为&ldo;同志&rdo;二字。尽管我极反感别人称我&ldo;先生&rdo;。
&ldo;你觉得好笑吗?&rdo;
&ldo;不不,一点儿不……让我再考虑考虑……&rdo;
我强忍住笑,竭力装得郑重。
他猛地将我的手一甩,同时收回了他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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