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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对与错（第1页）

风城第二人民医院离纪晨曦家也就十几分钟左右的车程，林沐阳开车载着沈玲来到了她家的小区楼下，一路上两个人几乎是都是沉默着。

到了纪晨曦家的楼下，林沐阳停好了车后对靠在座椅上迟迟没有要下车意思的沈玲直接开口问道：“阿姨，您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这时，沈玲转头看着林沐阳沉声道：“阳阳，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和晨曦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们未来的人生还很长，你们选择的那条路是于世间所不容的路，会毁了你们的余生，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你和晨曦好好说说，你们做同学、好朋友、好兄弟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做恋人”

林沐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他转头看向沈玲，眼里藏着忧伤，脑海中一时翻涌而出许多想要说的话，但最终他手上卸了力气，只是开口问道：“阿姨，两个人相爱有错吗？”

沈玲并没有直接回答林沐阳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在我们那个年代被人知道是同性恋有多严重的后果我是亲眼见过的，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隔壁班一个男生因为在同班同学的逼迫之下公开承认了自己喜欢男人，后来他就被我们学校以精神疾病为由劝退了。虽然当年我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精神病，他甚至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人长得也很秀气好看，但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去喜欢和自己性别一样的人。我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但我记得他被劝退的那天，他的父母在学校里就把他打了个半死让他认错，但他被打的倒地不起也不肯认错。在他被劝退的几天后，我们学校里的几个男同学把他从家里骗了出来，然后把他堵在他家附近的一个胡同里群殴致死，当时那几个男同学的家长为自己儿子辩护着说他们的孩子是在为民除害，打死的是变态、是怪物......一时大街小巷都在风传此事，我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我要是有那种儿子，我早就打死了”就算是个别为他消逝的年轻生命发出惋惜的声音，也是在惋惜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做个正常人。所以阳阳你懂吗？这根本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对与错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对与错的决定权是掌握在多数人的手中，所以就算是我现在承认你们的感情没有错，但感情毕竟也不是生活的全部，而你们的生活却会因为你们选择的感情，即使是在当今的社会中也依然会遭受到各种歧视和排挤，这就是现实啊，就是社会大多数人对你们的态度啊，更何况你们一个是警察，一个还是老师......”

车内封闭狭小的空间本就令人会感到些许压抑，而沈玲刚刚的一番话更是让林沐阳的整颗心都犹临逼仄之地。

林沐阳的双手紧紧扣在自己的膝盖上，嘴上却缓而平静地说道：“阿姨，我理解您的担心，但时代变了，而且我和晨曦不需要大多数人来认同我们，我们只是希望能得到家人的理解就足够了。我俩决定在一起时就明白未来将会面临着什么，我们不怕那些刺耳的声音，而且我和晨曦都相信社会会越来越包容，反对的声音也会从多数变成少数的。如果像您说的那样，对与错是由多数群体的选择来决定，那社会中的每个人这一生也许都不会独善其身，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在某种情况下因为自己的某种选择而成为少数的那一方，成为所谓错误的那一方。我很清楚歧视是不可避免的，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斥着各种歧视，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职业歧视......如果我们都不去反抗这些歧视和偏见，那这个世界只会不进则退，他们可以诋毁，但这个世界不能任由他们来塑造......”

沈玲见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无效，便直接打断了林沐阳的话：“你说了这么多大道理，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你更应该懂，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就是不想让我的儿子被人戳着脊梁骨，被骂成变态、怪物......如果晨曦的爸爸知道了你们的事，他绝对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和你心平气和地讲，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儿子喜欢男人，他这半辈子挣来的荣誉与尊严都将毁于一旦。阳阳，你也是你妈妈唯一的孩子，你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希望你妈妈因为你而遭人非议吗？你们要真的懂爱，就不会以爱的名义去做出这种伤害家人的事，让家人去背负你们坚持的爱情，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啊，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沈玲说完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接着林沐阳也跟了下去，他迈了几大步走到沈玲身边并对她说道：“阿姨，您把换洗的衣物给我我带去医院，您在家休息，晚上我再来接您过去”

沈玲却仿佛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在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身说道：“你走吧，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也不希望看到你再出现在我儿子身边”

沈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单元门内，林沐阳杵在门口良久，不知不觉间他的眼圈已经红了。这时，纪晨曦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林沐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先坐回了车里，然后才闭上眼睛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林沐阳就听到了纪晨曦焦急的声音：“阳哥！你在哪呢？怎么才接电话？我刚听我大姨说你送我妈回家了？”

“嗯，已经把你妈送回家了”

“我妈......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妈肯定跟你说了让你离开我之类的话”

“哈哈哈，放心吧，你不是才交代过不让我放在心上吗，我和阿姨就是聊了聊，再说了，如果你妈说几句话我就离开你，那我怎么对得起我们在一起的这么多年”

“哼，聊了聊？我才不信呢，你现在在哪呢？晚上过来陪我好吗？”

“呃......在医院......不太好吧？”

“靠！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另外，我好像知道谁冲我和我爸开的枪了”

“好！我晚一点儿就过去”

......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沈玲左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右手提着一个小布包从六号单元门走了出来。林沐阳看见后，立马从车里走了出来，他走到沈玲跟前说道：“阿姨，我来帮您拿吧”

沈玲表情复杂地看着林沐阳，她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到林沐阳说：“阿姨，我明天就回云城了”

沈玲闻言以为林沐阳想通了，她的脸色稍霁，但还是没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沐阳。紧接着沈玲就听到林沐阳又继续说道：“阿姨，我知道您现在心里不好受，晨曦和叔叔躺在医院，凶手还没抓到，所以这个时候我不想因为我和晨曦的事情再让您操心，当初决定要在一起是我和晨曦共同决定的，所以即使要分开也应该是我和他一起决定。我想等晨曦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谈我和晨曦的事情。我明天就回云城了，您今天下午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回去后会好好想想的，就让我先送您回医院吧”

林沐阳的一番话有进有退，沈玲看着眼前态度诚恳毕恭毕敬的他，心里一时生出一种“这孩子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的感叹。而与此同时，林沐阳则在心里默默对沈玲道着歉：对不起，阿姨，我不会放弃晨曦的！

沈玲本就挺喜欢林沐阳的，但自从知道了他和自己儿子是恋人关系后，她才对他故意疏远和冷漠，以借此表达自己对他们在一起所持的反对态度。但从内心来讲，沈玲对林沐阳这个人根本讨厌不起来，且不说他那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在自己眼中他更是一个懂事礼貌又优秀的好孩子。

而此时此刻沈玲更觉着自己身为一个长辈，再坚持拒绝林沐阳想要帮忙的好意确实有失风度，便松手将右手中的小布包递给了他。

林沐阳立即伸出右手去接，左手便去拖住布包的底，霎时就感觉到左手手心之上传来了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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