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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闯入者全身浴血,长发散乱,显然方才刚刚死里逃生,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颊边还带了几处剑伤‐‐而那眼睛,竟是碧绿色的。
鲛人?!妇人嘴唇颤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冲到了口边的惊呼。目光定定地看在闯入的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异族少女,仿佛受了伤,被那鲛人半扶半架着进来,毫无生气地倚着他后背。
血!成滩的血从她垂落的指尖滴下!
&ldo;两位爷……&rdo;妇人几曾见过这等场面,几乎颤不成声,&ldo;我们只不过是从桃源郡刚搬来的,比不得其他人家,家里没什么可以抢的。&rdo;
&ldo;你们不必害怕,&rdo;来人身上的肃杀之气渐渐收敛,放下了剑,低声,&ldo;我不杀人‐‐有伤药和绷带么?&rdo;他用肩膀顶上了地窖的门,将背上的人小心地放下,焦急地低声开口,&ldo;我的同伴伤得很重。&rdo;
&ldo;好……好,我就去找。&rdo;那妇人连忙点头,踉跄而去。
&ldo;那笙,那笙?&rdo;来人伸手扶住了昏迷中的少女,俯身附耳呼唤对方的名字,神色极为焦急。那个少女全身浴血,左手自肩至肘被什么东西一刀砍开,鲜血泉般地涌出,散乱的长发披满了脸颊。
妇人不一时便回来,手里拿着一卷纱布和几盒药膏,小心翼翼:&ldo;只找到这些了。&rdo;
刺鼻的血腥让人头昏目眩,那笙躺在炎汐的怀里,死去一般一动不动。寂静中,只有听到血一滴滴滴落的簌簌声。炎汐扶着她,将药小心翼翼地抹上,却很快被如注的血流冲走。
他只觉血往上冲,大脑一片混乱,几乎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没有想到,在离开叶城时居然会遇到这样突如其来的麻烦。
战争恰恰在今夜爆发,完全打乱了他们这一行的撤退计划。整个叶城戒备空前的森严,根本不容城内外有丝毫出入的机会‐‐按照原计划,他们一行本来准备由水路偷偷返回镜湖,却不料在入水口已然密布重重机关,一踏入便被发觉。
他带着那笙狂奔,躲避着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的追兵,一路血战。在逃回内城的时候,他们和叶赛尔一行失散,闯入了这座相对僻静的宅院里。
&ldo;那笙,那笙!&rdo;炎汐看到血无法止住,心下焦急万分,用力摇晃她的身子。
昏迷的少女终于透出一口气来,悠悠转醒,眸子却黯淡无光。她尚未完全睁开眼睛,双手便吃力地抬起,将怀中护着的一物抱紧,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ldo;还、还在呢……没丢……那就好了……&rdo;
&ldo;那笙,那笙,&rdo;炎汐顾不得她怀里的东西,只低声,&ldo;你怎样?&rdo;
&ldo;我……很好,&rdo;那笙轻声回答,身子却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栗,&ldo;你不要担心‐‐快、快把东西……拿回去给他们。只剩下这只手……便大功告成了。&rdo;
&ldo;先别管这个,&rdo;炎汐看到她伤口血流不止,&ldo;先治好伤。&rdo;
他用绷带紧紧束住她左臂上方,减少伤口中的血流,然后再度把药物敷上去,用纱布裹上,按压不放‐‐温热一层层从透出,直抵掌心。他不敢低头去看,只觉手中很快就有鲜血的湿润。那一道风隼凌空发出飞箭而造成的伤,不知为何竟分外的严重。
&ldo;好冷……好冷。&rdo;那笙止不住地颤抖,炎汐连忙伸出手,也不管尚有外人在侧,便将她紧紧揽在胸前‐‐却忘了鲛人冷血,无法给对方丝毫暖意。
&ldo;都是我不好,&rdo;她喃喃,脸色灰白神情沮丧,&ldo;不该这么不小心,触动了水下的网铃……回头乱跑,又被城上戒备的军队发现……太没用了……&rdo;
&ldo;不关你的事,&rdo;炎汐低声安慰,&ldo;谁都不知道今晚他们会提前开战。&rdo;
那笙仿佛还想说什么,但脸色青灰,嘴唇微微颤动,竟似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她靠在炎汐怀里,呼吸细而急,半晌,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昏睡过去时,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攒足力气一样,清晰而急促地开口:&ldo;快,快把东西送回去吧‐‐都已经开始打仗了,得把臭手的身体拼回去!不要管我……你不要管我了。&rdo;
&ldo;不行,&rdo;炎汐断然摇头,&ldo;现在把你扔在这里,肯定没命。&rdo;
&ldo;我、我才不会死在这里……我还要跟你回碧落海呢。&rdo;那笙声音微弱,&ldo;可你是战士啊……你、你要先完成你的任务。如果不快点设法通知那边,前来接应,我担心叶赛尔、湘……她们几个,也都会出事。&rdo;
&ldo;不行。&rdo;炎汐喃喃,声音却渐弱。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判断起来并不难,然而做到却谈何容易?
两人焦急地说服着彼此,眼里根本看不到别的‐‐自然也没有发觉,那一对虚与蛇委应付了他们半天的夫妻正趁着他们分神,悄然地靠近地窖门口,准备夺门而逃。
&ldo;哎呀!&rdo;当先出门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头从台阶上倒栽下来,压得紧跟后面的老婆躲避不及,一同骨碌碌的滚回了房间里。
炎汐和那笙惊觉回头,却看到那两人直直盯着一处,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一只苍白的断手,死死的抓着男人的脚腕。
&ldo;臭手!&rdo;那笙失声惊呼,声音微弱,&ldo;你、你什么时候……&rdo;
她颤巍巍地伸手探向怀里,发现囊中那个东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溜了出去。
&ldo;我说,你们两个人只顾卿卿我我,也不看好这对男女?&rdo;那只手从旁边扯过了一条绳子,单手利落地将这对夫妇捆到了一起,&ldo;差点就让他们溜出去坏了大事!&rdo;
那笙讷讷,这才将视线落到了那对夫妇身上,忽地诧异:&ldo;咦?我……见过他们!&rdo;
&ldo;见过?怎么可能!丫头你才来云荒多久啊。&rdo;那只断手一边说话,一边却毫不停顿地在那对夫妻怀里翻检,然后仿佛发现了什么,返身从地上爬行过来,指间居然还挟着一物,&ldo;嘿……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rdo;
炎汐一见断手上拿着的那株碧草,不由失声:&ldo;瑶草!&rdo;
瑶草乃是来自中州的仙草灵药,万金难求,号称可起死回生‐‐却不料在这个地窖里居然还藏有如此灵药。
&ldo;我早就觉出他们身上藏有异宝,&rdo;断手嗤笑,&ldo;还在那儿哭穷。&rdo;
&ldo;抱歉……事急从权,也只能先借用一下了。&rdo;炎汐却是觉得内疚,然而毕竟那笙伤势要紧,也顾不得是否强夺了他人之物,&ldo;那笙,这下你有救了!&rdo;
他将瑶草放在那笙的伤口处,拿出火石点火,灼烤着草叶的另一端‐‐神奇的景象出现了:那片枯黄的草叶仿佛活了起来,自动卷曲,紧密地贴在了那笙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处,整个草叶吸收了血,渐渐变成青色,随后又变成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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