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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东岛战役出人意料地速战速决,并且大胜。远在珣都的珣王齐理第一时间收获加急战报,得知齐临立下大功、开心得很,当即下令全城挂满红绸迎胜者回朝,优待战俘重建东岛不说,更是拟立一个职位欲授齐临,打算彰其功德。而为了不让女子执政这条律法与职位起冲突,珣王特意喊了一群老臣子进宫执笔修书,打算从他这一辈开始,修改法文。
“臣所谏之言句句肺腑,还望王三思!”
但是珣王的这一个打算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支持,因为女子执政是大忌,如今齐临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怎么就如此优待?那以前立下多年战功的将军们岂不是该封侯了?尤其是那些迂腐至极的老臣子们,他们觉得打胜仗纯粹是因为有两名得力的大将,齐临小丫头哪里会懂行军布阵?定是每一次开战缩在后头、倒在貂皮大髦里吧!珣王劝服不了他们,便坐在位置上攥着狼毫沉着脸,一时之间,大殿里的气氛极为尴尬,安静得耳朵嗡鸣。
老太监是事情之外的人,看人本事厉害。他见君臣之间这个模样,知自己需要缓和局面,便打着笑脸开口:“王,前些日子送来的东岛战报,里头还有郡主给您捎来的夜明珠,说是色泽亮丽世间罕有,置于案前有宁神之效呢。……奴给您拿去?”
听到“郡主”二字,珣王的阴沉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他扭过头来看了老太监一眼,只是点头示意。
“奴先行告退。”
珣王在这个时候是极度烦躁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急于为齐临布置功勋和品德操行,为的是让所有人对齐临改观,进而改变对齐临掌权的印象,然后逐渐接受她。虽说之前已经考虑过齐临不适宜当王储这件事,但是……珣王到底还是自私的,他的内心有一道声音嘶吼着不甘心此后平凡,他一手创出来的繁盛珣国,他不希望日后退位之时,就是让别人将它慢慢陨落的时候。齐临是个好孩子,或者说她不是齐临……大概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临儿这般活着,应该也是一件幸事吧……
夜深了,珣王站在宫殿门前,披着外袍望月。
他在想,如果当年王妃没有死,事情又会是什么模样?
那样的话,可能他们一家三口能活得开开心心,珣国不算很厉害但也和平安定,他作为珣王不会有北上之心,也没有称帝之意,现在操心的就不会是王储,而是在苦恼女儿的婚事。是吧,这样安逸的日子听起来还是挺诱人的。
“夜深露重,王早些休息才是。”老太监取了新换火炭的暖炉出来,双手捧着递给珣王。见他自今日议事之后便一直眉头紧锁,忍不住冲着夜色叹了一声,轻道:“王别冷到了身子。”
珣王笑了笑。
“都那么多年站在这珣宫看月景了,也不曾见我哪一次病倒过。今夜与他日何异?为儒…实在是多虑了。”珣王这一声“为儒”喊得老太监心中一咯噔,直让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而为儒其实是他儿时的学名,那会儿齐理还没成为分封王,偶尔还会叫上两声;但自他当了奴才、齐理受封珣王之后,那么多年过去了,珣王都没喊过他一声名字,老太监也一直自称奴才。
为儒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似乎已经随风飘散了。
所以现在的老太监听了这声呼唤突觉感怀,一腔伤感情绪没来由地占据了整个大脑,眼泪嗡地一下涌到眼角边,就差没有滴到石板地上。
“等临儿回来,应该就有个节日相近了吧?”珣王知道他的情绪变化,只是没有直接说破,反而还寻了个其他话题来开口。老太监有些慌张地擦了一下眼角,抬头便又换回笑脸,答着:“正是呢,待郡主回到珣都,不用半月便是龙王祭了。王可是打算今年龙王祭办热闹些?郡主大概还没见过龙王祭的火热场面呢。”龙王祭,是整个大京王朝的节日,并不为珣国独有只不过珣国的龙王祭会更加热闹——毕竟珣国位置多水临海,适合这样的节日。而以往龙王祭的时候,珣王都会登游船在珣都来回几圈与民同乐,介时珣都的小贩和工艺人会在江河两岸摆满小摊,妇人们会准备米粽等物投掷江河,孩子们则在那天由读书人在额前点上朱砂……这些饱含地方特色的风俗总会吸引大家的目光,龙王祭,也就成了一个热闹的日子。
“嗯,临儿应该没见过吧…”珣王低声笑了,那丫头似乎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不知道龙王祭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候替我备下游舫和出宫令牌,白天我陪她在珣都逛上几圈,到了夜里,就让她自己游玩去吧!”
“王就放心让郡主自己游玩?”老太监诧异了一下,“龙王祭那天鱼龙混杂,万一……”
“出征东岛她尚能安然无恙,区区一个龙王祭,又怎么会伤得了她。”珣王背手而立,想起军队里的眼线给的情报。情报上说,齐临郡主的确有作战之猛,一开战,敌军直接握不住兵器,简直不用费力,珣军就能把敌人全部俘获。
她……
珣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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