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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大大的白瓷缸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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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头丧气，倦极了，一歪身躺在床上。

六人间的宿舍，他在下铺，又靠着门口，舍友们出出进进，忙着到外面一排排的水龙头上洗刷，他双手十指相扣，枕在脑后，垫着叠成方块的被褥。

每天都要叠得整整齐齐的，要接受检查。必须要叠得很豆腐块，豆腐块被压得塌陷了。被子真柔软，好舒服。

打了补丁的被罩，棉布料，一朵朵的牡丹，已经褪尽了红色，白白的，只在一片模糊的颜色中，淡出一圈一圈的白色来。

他斜着眼，盯住水泥砌的灰色的地面，眼珠一动不动，胸脯一起一落，缓缓地。其他人都出去了，宿舍里一片安静。

四十五瓦的圆鼓鼓的电灯泡，浑浊的光，使人极没精神，粗糙又脏的木制床架。

铁制的窗子，窗台上摆满了餐杯，白色烤漆、不锈钢。

玻璃后藏着另一个翻版的宿舍。干燥的地面，散落着一双双刚褪下来的鞋子，有两双鞋靠着太近，像是有两个人面对面，抱拳擦掌地要打架。

另有一只鞋歪倒，像是一个人侧身趴在地上，另有······干燥的地面，一双拖鞋进来，“啪嗒啪嗒”的水印子走进来，又一个人进来，一串印子压住先前的脚印，又有······一会儿就潮湿了。在空地中央拖出一条水带。

一双漆黑的皮鞋，是班主任。

大头，成了他的班主任。他站了起来。

大头似乎没看到他，径直奔到里面，仰头对坐在床上看书的梁磊磊说：“这次你怎么考的？成绩怎么出溜到末了了。”

梁磊磊被他这一问，红着脸只是笑。“你好好弄，看你考的，别再弄到末了去了。”

梁磊磊点点头。班主任低下头吸口烟，吐出去，极爽快地吞吐。踱着大步子，甩着另一只手臂，胖大的屁股，扭一扭，扭出去了。他看着，想起了肥大的猪的走路，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路。

他呆呆地坐着，两手用力压着床板，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要把床板压破、压碎，眼睛死死地盯住水汪汪的地面。

成绩末了，梁磊磊并不是末了，最末了的是他。梁磊磊因为这次考得不好，滑到了中游，他这中游就算末了，那他呢，在老师眼里根本当作不存在了。

怪不得平时对他是这种淡漠的眼光，对他视若无睹。他有点恨老师，恨老师对他不公平的对待。可他又想回来，这怪不得老师，哪个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他想起，刚开学，老师不知道哪个学生学习好，基本上每个学生都有被叫起来，有回答老师提问的机会。

他的名字一旦被点，他就神色慌张地，站着，手里不听使唤地捏着笔，捻着，又放下，拿拿课本，又放下，又拿起笔捻着。

支支吾吾，或者把头低地很低，不敢看黑板，老师提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懂，懂一点的话，他也能有话说，可他一点都不懂，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任何题目跟他，就像是毫不相干的关系，他读不懂它，它更不愿理他。

他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老师皱皱眉头，“坐下吧。”

他如释重负，罪孽感，失败，失落腾腾升起。他的泪要涌出来了。可泪又当什么！搞不懂的题目就是搞不懂，再怎么问，再怎么把答案写清，就是不懂，他知道，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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