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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包法利夫人3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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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怎么说呢？说些什么呢？又从何说起呢？”一路走，她一路问自己。走过熟悉的白杨林，穿过那片灌木丛，翻过长满荆棘的小山，她又看到了远处那个小庄园。初恋时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心中，在激动和喜悦的面容下，是一颗被释放的心灵，仿佛融化的积雪在点点新芽上凝结成水珠，又滚落下来。

同从前一样，她选了从牧牛场的小栅门进入院中。院子两旁的椴树正摇曳着长长的枝条在风中轻唱。一群狗听到动静，纷纷从窝里钻出来，上下蹦跳着大声吠着，但屋里却没有人走出来。

她踏上围有栏杆的、正对面的台阶，走到一条长长的过道里，浓浓的灰尘味进入她的鼻子。过道一边，就像旅馆的布置一样整齐地排列着几间房间。她知道最前面左边的一间就是他的卧室。她把手放到了门把手上，却突然觉得全身乏力得厉害。她多么希望这个人现在不在卧室里啊，可她来这里又确确实实是希望见到他。这是她最后的惟一的希望了，不管她多么胆怯多么难受，终究是要见到他的。

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个男人，拉里塔夫，正坐在椅子里，双脚放在壁炉架上叼着烟斗。

“啊，怎么是你？你怎么会……”他惊得跳了起来。

“拉里塔夫，是我，我……我……我来有事求你！”尽管她努力地想要说出来，但还是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啊，多么可爱，你一点没变！”

“唉，不是可爱，是可怜，我的朋友。”她痛苦地说，“因为你已经把我抛在脑后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完全不了解内情啊！”

于是这个男人就把一些所谓的内情三三两两地解释给她听。由于他一时并不能想出什么更有力的说辞来，因此他的话更显得有些模模糊糊、模棱两可、不着边际。

一看到他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已经无法抗拒了。于是她就假装相信，努力相信，也许还是真的相信了：他们分手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如此严肃重大的一个原因，甚至关系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和名誉。

“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她用伤感的口气说，“我现在只想让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好痛苦。”

“人生本就如此嘛！”他用一副哲人的口吻附和说。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她试探着说。

“也许吧，或者也可以这样说：不好也不坏。”

“要是我们现在还在一起，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可能……也许……是的，亲爱的。”

“你真的这样想吗？”她挨到他的身边，“你不知道，啊，拉里塔夫，我是多么多么地爱你啊！”

她握起他的手，把十指与他的交叉，就像头一次在农展会上那样。但他明显地振了振背，表现出一副自持的样子，免得又受不了她的诱惑。

她倒在他的怀里。

“啊，拉里塔夫，没有你我是多么痛苦啊！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幸福就在眼前，却没有抓住，这多么让人痛苦！不过，这些我们都不谈了——这三年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确实，就像强者身上也有弱点一样，他一直在对待她的关系上，采取了小心翼翼的逃避。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就像一头发了情的母猫一样，在他的胸脯上蹭来蹭去。

“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别的女人？啊，不要再骗我了，我了解女人！我知道，你有一切招人喜欢的条件，我不怪她们会爱上你！啊，看啊，我不就是一个坠入你的情网中的女人吗？啊，亲爱的拉里塔夫，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会再次相爱……你看我，笑得多么开心……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的样子楚楚动人，眼光里深蕴着泪水，像是暴风雨后颤动在蓝色花萼上的晶亮水珠。

他把她抱起，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发髻。黄昏里的最后一抹余晖映到她的头上，就像洒在江水里的一潭金波，闪闪发光。她微微的低下头，他忍不住便在她的眼皮上轻轻地点吻了一下。

“你哭过了，为什么？”他问。

她忽然呜咽起来，并不回答。拉里塔夫以为她这是爱之极深，加上害羞开不了口，于是他便大声说道：

“啊，请原谅我吧，我真是一个又蠢又傻的大坏蛋。我爱你，真的，一生只爱你一个！我会永远爱你的，请原谅我吧……告诉我，这是怎么啦？”说着，他跪倒在地上。

“呜呜——呜呜——拉里塔夫，我破产了，我需要三千法郎。”

“什……什么？你……”他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慢慢地从地上站起。

“是的，我快破产了。我的丈夫把财产委托给一个公证人代管，但他却跑了。我们欠了债，又收不回诊费，结果必须要在今天拿出三千法郎的款项，要是交不出，就要把财产拿去做抵押了。拉里塔夫，就在今天，我需要三千法郎。不过，你要相信，清算还没有结束，我们很快又会有钱的，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哦！”拉里塔夫的脸色有些苍白，心想：“原来她是为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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