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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小秋只管是这样的出神，便听到了身边哧哧的笑声，回头看时，玉坚被一只白手，推出了门帘子来。小秋笑道：&ldo;你们闺房之乐，甚于画眉。&rdo;玉坚笑道：&ldo;她小孩子脾气，很不好对付。&rdo;小秋笑道：&ldo;我得了一个诗题了，见人由红门帘内推出来有感。&rdo;玉坚偏着头向屋里叫道：&ldo;喂！出来吧，我留李少爷在家吃午饭了，你也应该做午饭去。&rdo;大妹隔了门道：&ldo;你不是说到饭馆子里去叫菜吗？&rdo;

玉坚道：&ldo;但是筷子碗你是应该预备吧？&rdo;大妹手理着鬓发低头含笑走了出来，正要出房门去。小秋站起来道：&ldo;嫂子请转，我有话请教。&rdo;大妹站住脚，睃了一眼道：&ldo;我不要你那样叫我。&rdo;小秋道：&ldo;那我怎样叫法呢？我正要问你们，何以这样不开通，彼此还是叫喂。&rdo;玉坚道：&ldo;她一个内地初出来的人，你叫她学时髦，那怎样成？将来在省城里住得久了……&rdo;小秋抢着笑道：&ldo;我晓得，将来是&lso;小孩爹&rso;，小孩娘。&rdo;大妹红着脸道：&ldo;李少爷总不肯说好话。&rdo;说毕，一低头就向外跑出去了。她跑出去之后，却听到她在外面又叫道：&ldo;喂！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呢。&rdo;玉坚跌脚道：&ldo;唁！人家正是在这里笑你叫&lso;喂&rso;，你偏偏的还要叫&lso;喂&rso;。&rdo;不过他口里虽是这样说着，人却是依然走了出去。出去了好一会儿，玉坚才回来。小秋笑道：&ldo;在屋子里闹着不算，你们还要闹到天井里去。&rdo;玉坚笑道：&ldo;假使那一位嫁了你，你那闺阁风光，岂不更胜这十倍吗？&rdo;小秋这就收住了笑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皱了眉头道：&ldo;我本来把这个人已置之度外去的了。不想她又叫毛三叔带了一封信来，说她大大的病了一场。我是急于要知道个详细。&rdo;玉坚笑道：&ldo;刚才她在外面低声和我说的话，就是这个，已经派人叫毛三叔去了。她是想得很周到，她说毛三叔来了，我要闪开一边。&rdo;小秋正色道：&ldo;我的事，是不能瞒你的，说一句老套头，总也是发乎情止乎礼。&rdo;玉坚没有说什么，坐下来嗑瓜子。

不多一会听到毛三叔在外面道：&ldo;不想李少爷先来了。&rdo;说着，便笑了进来。小秋笑道：&ldo;毛三叔，你的量真大，屈少爷把府上姑娘拐到省里来了，你倒一点不怪他。&rdo;毛三叔搔搔头苦笑着，玉坚红了脸道：&ldo;你这话太言重，其实她是她令堂送到省里来的。小秋拖了一张方凳子在桌子横头，拉了毛三叔坐下，笑道：&ldo;我是说笑话。其实你是个胸襟最宽大的人。&rdo;毛三叔道：&ldo;我现在栽过大肋头，我就明白了。世上原要郎才女貌，才会没事，茄子就只好配冬瓜。像我……&rdo;

玉坚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他手上，笑道：&ldo;不要说那些。李少爷等着你报告情形呢，你说吧。&rdo;玉坚说着，站了起来。小秋道：&ldo;你真要避开吗？&rdo;玉坚道：&ldo;我也应当帮着她把饭搬出来吃，已经快一点钟了。&rdo;说毕，他还是走了。这里毛三叔嗑着瓜子，就把春华吐血，以及睡在五嫂子家里的话，详详细细说了。但是说那原因呢，不过管家来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大事。小秋道：&ldo;她何以病在五嫂子家里呢？&rdo;毛三叔道：&ldo;我们大姑娘，为人是很斯文，心可是很窄，她要看到管家来的两个人，会气死过去的。&rdo;小秋道：&ldo;你这话就不对。她既是现在连管家来的人都不愿意见面，将来要把她送到管家去，那还有人吗？我想她病在五嫂子家里，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何不对我实说？&rdo;毛三叔道：&ldo;咳！李少爷，我这就是什么话都对你实说了。当我走的那一天早上，她让五嫂子追出来，叫我对你说，病已经好了，免得你着急。&rdo;小秋道：&ldo;你为什么不那样说呢？&rdo;毛三叔道：&ldo;可是五嫂子又对我说，还是实说吧。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故。&rdo;小秋怔然地听着，许久没有答复。

一会子工夫，玉坚引着饭馆子里伙计，搬上饭菜来了，小秋也拉了毛三叔一块吃饭，但是大妹搬了一个矮凳子在一边坐着。捧了水烟袋在手，搭讪着学抽水烟。小秋笑道：&ldo;现时男女同席吃饭，在省城里已经很平常了，为什么不同吃？而且我们也不算是外人。&rdo;玉坚笑道：&ldo;你不要把她当时髦女子了，你越是这样，让她越难为情。&rdo;小秋笑道：&ldo;你以为你们还是一对老古套吗？&rdo;玉坚不好答复，只是低了头吃饭。大妹也站起来，放下了水烟袋。小秋道：&ldo;不必回避了，我有话请教呢。我不再说笑话就是。&rdo;因把毛三叔的话，学说了一遍。向大妹道：&ldo;你和她是好姊妹，你总可以猜出来，她为什么偏病在五嫂子家里？&rdo;大妹坐在小矮凳子上，两只手抱了右腿偏了头一想，微笑道：&ldo;我是知道一点，怕现在并不为的是那件事。我不说，我不说，说给你听了，你更要心急。&rdo;她说着只管摆头，将两片秋叶耳环，在脸上乱打着，真增加了许多妩媚。她本来坐在玉坚身边，玉坚回转身去，将筷子头，在她脸上轻轻地掏了一下，笑遭：&ldo;你说就说，不说就不说，这样说着，不是有心撩人家吗？&rdo;

大妹猛然将身子一扭，鼓了嘴道：&ldo;我娘家人在这里呢，你还要欺侮我吗？&rdo;小秋放下筷子碗，站起来退后一步，向玉坚深深作两个大揖笑道：&ldo;你心里很明白，我看到你们这样子，又羡慕，又妒嫉的。你还故意的做出这些样子来，这合了《六才子》上那句话：蘸着些儿麻上来。&rdo;玉坚笑道：&ldo;你坐下吃饭，我们规规矩矩谈话就是了。喂！你说吧。要不，他又说我们撩他。&rdo;大妹叹了一口气道：&ldo;其实，女子不认得字多好。他总劝我读书写字。春华姐就为了读书写字，心高气傲，瞧不起那管家。李少爷还没有到学堂里去读书之时，她就闹过好几

场。虽是借了别的原故，师母为人，是很精明的，她就看出来了。依着她的意思，不让春华念书，就把她送到管家去当童养媳。后来是相公说，两家都是体面人家，这不大好。而且十个童养媳有九个是夫妻不和的，也犯不上那样。师母也不能太违拗相公了，只好搁下。但是师母一到生气的时候，就有这种心事的。我想管家有人

到了相公家，师母倒愿意春华病在五嫂子家，那准是又商量这件事。&rdo;她说着，毛三叔回过头来，连连的看了她几回。小秋这就更觉得疑心，立刻颜色不定，把碗放了下来。玉坚道：&ldo;不会这样办的。就算真的这样办了，你又有什么法子？难道心里难过一阵，救苦救难观世音，就会出现不成？&rdo;小秋道：&ldo;话不是那样说。你怎么知道木已成舟了，别人是没有法子的呢？果然木已成舟了，你想春华又有什么法子吗？&rdo;毛三叔道：&ldo;目前，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因为大姑娘病着呢，还能把个病人，向管家抬了去吗？将来可就难说。&rdo;玉坚笑道：&ldo;那么，亡羊补牢，小秋就赶快地想法子吧。&rdo;小秋听过他这话，心里微微地动了一下，但是有许多话要说，可没有说出来，却沉静着把饭吃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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