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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晚有人偷着乐（第1页）

当沈金焕被姜志副主任在大喇叭上点名进行批评之后，短短几分钟内，真可谓成了隔着门缝吹喇叭——鸣（名）声在外，用一下子臭筒子了形容也不过分。

对于沈金焕父子来说，这件事肯定是当头一棒，猛然间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

同样一件事，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其态度和看法肯定不同。

此时，有人却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怕他人笑话的话，狠不得敲锣打鼓上街去庆贺一番呢？

苏新明和苏狗剩父子俩此时就是这种心态。

听到大喇叭上姜志副主任那严厉的批评之后，苏新明竟然高兴得手舞足蹈，瞅了瞅身边的儿子，乐呵呵地表扬了一句：“儿呀，你今天总算干了一件赢人事！”

孰料苏狗剩这个二货，这阵子却也顺着秆秆往上爬，想讨好自己的老子，也就垫上了一句像模像样的话：“有其父必有其子么！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卖葱儿卖蒜！”

这话到底是褒是贬，他自己心里也不明白，还不是平时听收音机时偶尔记下的一两句话么。

苏新明听了儿子的话，心里也不是有多舒坦的。那个呆子的本意是想吹嘘他，可说出口却总给人感觉有些讽刺的味道在内。

实际上，沈金焕平时也没有得罪过苏新明。就连前几天在金丝河畔对苏狗剩吓唬的事儿，苏狗剩回家没有提说过，他也不知道。

但是，每当看到沈金焕表露出来的优秀才干时，他的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有一种酸溜溜的滋味涌上心头。

人性总有丑恶的一面。譬如，宁愿看到外人成功，却惧怕身边的人飞黄腾达。距离自己远的人发达了，就感觉很羡慕；一旦自己身边的人显现出才华时，就是无法忍受甚至仇视。用乡间人的话说，就是见不得别人碗里的米颗稠。

面对沈金焕一步步显露出来的才华，苏新明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常常暗自感叹：为什么呢？沈金焕比自己的儿子仅大一两岁，基本上属于同龄人。却是那么光鲜明亮，而自己的儿子苏狗剩咋就成了烂泥抹不上墙呢？

苏新明和沈端牢基本上属于同龄人，也是桃树坡大队先后入党的老党员。

沈端牢先当上大队的支书。干了几年后，看见苏新明对这个位子很上心。明面上表现出想大展身手的意思，背地里却时不时在公社领导和一般干部的面前告沈端牢的黑状。

沈端牢知道这些后，就主动提出辞职。

苏新明也就堂而皇之地坐上了桃树坡大队一把手的交椅。

从家庭的情况来看，沈端牢就沈金焕这么一个独生子，上学时可以说是品学兼优，在同级学生里面一直成绩名列前茅。要不是这年月高中毕业后都是上山下乡的大方向——所有的学生毕业后居民下乡农民回乡——，肯定早已考进了大学深造。

如果单就子女数量比较，苏新民绝对占优势，他有三个子女。

大女儿苏苟梅，初中毕业后说啥也都不愿意再念高中，却考上了县上的农机职业培训学校，在那里也练得了一门好手艺，用当时流行的说法就是“不爱红装爱武装”，成了他们那批学员里面稀有的女拖拉机手，毕业后理所当然被分配到七道湾公社的拖拉机站，整天开个拖拉机给各村犁地，虽然苦是苦，却也十分风光。

二女儿苏苟兰也是个初中生，毕业后像她姐姐那样，死活都不愿意再上高中了。好在他是大队支书，这年月县上的招工指标时不时进社队。他就借一次招工的机会将其推荐安置到了县城的一家商店里当了营业员，从此端上了国家的铁饭碗，也让村坊邻居十分羡慕。

村里的人在暗地里都在议论，说支书家里的脉气向外溢了。两个女儿不管怎样，在桃树坡里还数最优秀的。可再优秀一结婚就成了婆家的人，挣的钱也成了婆家的收入，充其量能给你个零花钱。

让苏新民最头疼最没治的就是儿子苏狗剩了。女儿再程度不高也还都算个初中生。儿子是什么程度，说起来会羞死人。

这也是苏新明见不得沈金焕优秀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对方的优秀都是在自己儿子窝囊的基础上相对比才形成的。

苏新明在孩子读书这方面，比沈端牢要富有远见。当苏狗剩到了上学的年龄时，他就及时把儿子送进了村里的窑洞小学读书。

沈端牢最初的思想还比较保守，觉得桃树坡是个山村，娃娃念书不念书无所谓，到时候都是回家上地劳动。所以，苏金焕到了上学的年龄也没让娃上学，而是跟上村里的羊倌为队上放羊。

沈金焕看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都背上书包进了学校，自己却成了放羊娃，整天在桃树坡的山上和羊打交道，很不情愿，就在父亲的身后经常嚷嚷着要上学。

亲戚朋友以及村里和沈端牢关系好的人，也都劝说他，最好让娃去上学。沈端牢慢慢也意识到自己不让娃念书是个失误，就在沈金焕九岁时，将他送进了学校。

沈金焕进校后，和比他小两岁的苏狗剩就成了同班同学。

所不同的是，在一年级读了仅仅一学期，沈金焕就跳级上了二年级。在三年级时，又跳了一级。就这，他学起来还感觉很轻松，慢慢也就把苏狗剩甩在了后边。

沈金焕在学习上可是没有弹嫌之处，他一路上刻苦学习，几乎是手不释卷，好成绩实绩上是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换来的。沈金焕的才气，就像装在衣兜里面的一个锥子，动辄就会戳了出来，而且是锋芒毕露。

最为惹眼的一次事，让苏新明几乎是永远忘记不了。

他作为桃树坡大队的支书，也想干几件赢人的事，以彰显自己的能力和工作中的成绩。

那一年，学习小靳庄、全民写诗歌成了热门事。苏新明看到和听到外公社有的大队搞诗歌朗诵会之类的政治活动时，也不甘寂寞，就在桃树坡大队搞了一次农民赛诗会，要说这次赛诗会还是颇为成功的。

当时，姜志刚调到公社担任副主任，具体前来协助负责这件事。

时间是暑假期间，还在上高中沈金焕回到村里参加劳动时，也就参与了此事的筹办工作。有二十五名农民上台朗诵“自己”的诗歌，其实有二十首诗歌都是由沈金焕一人写出来的。这些人只是将诗背诵熟，上台一念，就成了自己的作品。

先是搞了一次预赛。姜志感觉效果不错。恰好县上一名领导七道湾公社下乡。姜志为了显示自己的政绩，就向这位领导汇报了。领导听说一个小山村竟然也能搞农民赛诗会，感觉很新鲜，就表示他要亲自参加，看看农民诗人们的风采。

就在姜志陪同县上的领导坐在简易的主席台前时。一位下乡的公社干部主持会议，他刚宣布说农民赛诗会开始时，那苏狗剩不知哪里犯神经了，在台子底下突然乱唱道：“猫哭哩！狗叫哩！一伙瞎怂胡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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