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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姐走后,夏来失落了几天,但很快他就被满腔的创业热情给点燃了,毕竟他现在拥有一家投资公司,牟凡凡如此信任自己,无论如何他也要做出点像样的成绩,回报这位老同学的恩情。
趁着牟凡凡尚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夏来报了各种企业咨询课程,从企业管理到股权架构,从薪酬体系设计到企业文化塑造,每周他都安排的满满当当,日子过得倒也也颇为充实。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从盛夏进入了金秋,东海市到了桂花盛开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无论是寻常百姓人家的花盆里,还是公园的花圃里,随处可见那一抹浓艳的金黄。
”该到了酿制桂花酒的时候了。。。“夏来闻着窗外的桂花香,若有所思道,他回过神来,盯着电脑屏幕。”看看燕儿走到哪了?“夏来打开了游客,进入奶姐的个人游客主页。
”《昭阳食记》?这妞儿跑得挺远哈。“夏来在中洲地图上搜寻着奶姐的足迹,自从二个月前出发,奶姐的足迹已经由东到西,跨越了4个省份,从东海之滨来到了西北重镇昭阳市。
夏来也是个十足的吃货,平日里素爱看一些美食类的电视节目,昭阳他虽然还没去过,但早已在梦里神游多次。这是中洲国最负盛名的面食之都,看着奶姐上传了一张张充满烟火气的地摊小吃,夏来的口水无法自拔肆意流淌。
桌上的手机振动不止,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夏来一看时间,已是深夜11点,“喂,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里一阵沉默,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夏总,是我。”“陆律师?”“是,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夏来关了电脑页面,专心接听,“我在家,你说。”“您在哪栋房子里?”“天盛仙都。”“好的,请您立即赶往东海国际机场T3航站楼,我在P5停车库B-o4车位,有十万紧急的事情要和您当面说,电话里不方便,请您务必过来!”
夏来听得云里雾里,他正要问出了什么事,陆正义已经挂断了电话。“这小子怎么也学坏了,也搞得神神秘秘的。”夏来虽然不太情愿,但既然是陆律师急招,或许真是什么紧急的事情,没准和牟凡凡有关,夏来穿上外套,开着他那辆佐格-X5,飞速驶向机场。
午夜时分的东海国际机场依然灯火通明,跑道上不时的有飞机腾空和降落,彰显着这个国际第一航运中心的繁忙。夏来驶入P5停车库,将车停在了陆正义所说的车位上,不远处的过道上,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陆正义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手持拉杆箱肩扛背包,显然是要出国。
离陆正义不远处还站着一对母子,母亲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虽说已经为人母,但仍然穿着超短裙长筒靴,头戴棒球帽,染着一头火红的卷发,活脱脱一副少女妆扮,男孩约三岁左右,已经会开口说话,正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撒着娇。
夏来用远光灯闪了几下,陆正义和母子说了几句后,就快步上前坐在了副驾驶上,将车门关死。“您买新车了?”陆正义摘下墨镜挤出一丝微笑,“陆律师这是要举家出游么?”夏来反问道。陆正义看了眼那对母子,眼睛里露出几分忧虑的神色,“那是牟总的夫人和他儿子。。。”
夏来一听惊讶的看了那对母子一眼,“牟总的夫人和儿子不是一直在Y国么?”陆正义喝了口水,努力让自己平复好情绪,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mP3。
“夏总,接下来我和您说的每一句话,您听到的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无论如何,请您先耐心得听完,时间紧急,我只能放一次mP3里的录音,现在是12点25分,我们的航班1个半小时后就将飞往A国,请您仔细听好!”
夏来被陆正义的神情吓到了,他连忙点头,聚精会神的听着录音。“小来,我是凡凡,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首先,我要和你说声抱歉,兄弟,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卷入了本不该属于你的麻烦之中,我很惭愧,如果我还能活着见到你,我一定给你跪下磕头,”
“你之前一直问我,我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并没有和你说实话,我们家的生意很复杂,有合法的也有不合法的,合法的生意你都看见过,这些不足为奇,真正让我们牟家飞黄腾达的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在我的故乡大岙村,有一条存在了上百年的黑色产业链,就是通过非正常渠道,将村民偷运出国,前往海外打工谋生,”
“我父亲就是组织者之一,一个人头5o万,我父亲每一次可以运送几百人出去,上了岸之后我们会和当地的侨民社团联系,将村民们集中看管,然后分批输送到当地各个我们瓯海人开设的工厂和店铺做工,他们的工钱我们也会按比例抽成,”
“这门生意是罪恶的,充满了血腥和泪水,那些可怜的村民变卖自己的家产,凑齐了这5o万,把命交给蛇头,他们躲在闷热的集装箱里,漂在茫茫大海上,经历九死一生侥幸上了岸,仍然要把命交给当地的帮会,如果有人敢逃跑,等待他们的就是尸沉大海,”
“我是上了大学以后才知道家里人在干这样肮脏的营生,我曾经劝过我的父亲,让他金盆洗手,但人蛇交易的巨大利益早已让他失了良心,我很苦恼,有想过和他决裂,甚至还想过大义灭亲,但我始终做不到,我只能告诫自己,我坚决不碰家族生意,我牟凡凡要靠自己的本事赚干净钱,”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国内经营自己的企业,为什么宁可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当合作伙伴,而不用自己的家人。小来,比起我的亲生父母,我更信任你,你是一个善良质朴的人,重情重义,有自己的原则,具备这样品格的人是一定能做成大事的,你缺的是机会和必要的资源,这一切我都能给你,所以,我选择让陆律师退出公司,将股份转让给你,我本来也会倾尽全力,将我的生意经传授给你,”
“但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话说的没有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那个迷之自信的父亲,生意越做越大,贪欲也越来越强,二周前,他运送的一批人蛇出了意外,船在Y国外海触礁沉没了,3oo多人只活下来7o多人,他们被Y国警方全部抓获,我父亲的黑色产业链也被全部曝光,Y国警方突袭了我们家在当地的居所,我的父母即将面临终身监禁。”
“父亲在被捕前给我发了短讯,让我尽快逃离,令人讽刺的是,做了一辈子偷渡生意的牟家人,这回要跑路了也是用偷渡的方式。我最对不起的是我的妻子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我只能和他们分开逃亡,现在Y国的社团和瓯海本地的帮派都在找我,即便我能逃回国内,也是九死一生,因此,我们不能再见了,”
“庆幸的是,在我家出事之前,我在东海市的资产都已经转入你的名下,公司是你的,也是合法注册的,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你是安全的。我也很对不起陆律师,他为了帮我,也要就此告别家乡了,他会带着我的妻儿前往A国,他们的未来会如何,我无法预测,这辈子我欠他们的,来世再报吧,”
“有空去找阿杰,我在他那留了东西,里面有我房子里的秘密,有待你自己去发掘了,这算是我留给你最后的惊喜吧,希望别吓到你,这几个月我已经吓你够多了,请别恨我,换个角度思考,这也算是你人生的宝贵经历,相信我,当你上了岁数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小来,真想和你多聊几句,我们有太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有太多话想和你说,我很遗憾,我们只开了一个头,之后的剧情得由你一个人来完成了,我希望它是部喜剧,能有一个笑中带泪的结局,别了,我的兄弟。”
mP3发出沙哑的转动声,最后再也没有声音传出,车厢里死一样的沉寂,两滴硕大的泪珠从夏来的眼角滚落,他抬起头,陆正义早已是泪流满面,他无声地抽泣着,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这段录音是什么时候录制的?”夏来轻轻问道,“三天前的深夜,牟总用国际长途给我打来的,我当时用自己的mP3把他说的话录了下来,我这里还有一个小本子,上面是牟总以前写的一些商业计划,他让我转交给你,如果你还愿意继续经营这家公司的话,这个本子上的内容或许对您有帮助。”
“他在录音里提到的,隐藏在房子里的秘密是什么?”“这个我真不知道,牟总在东海市的朋友很多,但能帮他做事的人很少,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我一个人,只能由您自己去发掘了。”
陆正义将黑色的小笔记本交到夏来手中,他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牟总说,如果您不愿意干下去了,他建议您将他留下的房产全部变卖掉,即便你今后什么都不做,光卖掉这6套房子的钱,就足够你用一辈子了。决定权在你,这是他留给你的遗产,希望能减轻他的罪孽。”
夏来整个人像散架了似的,他摸着笔记本和mP3,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个混蛋。。。”夏来用力地捶打着座椅,“把老子连哄带骗忽悠上船,自己跳海里去了,你死了一了百了,我们呢,你说的轻巧,来世再报,去你妈的!”夏来大声地咒骂起来,骂完之后,他一把抱住陆正义,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赶紧带着这对可怜的母子走,千万小心,别再回来了!”
陆正义紧紧抱着夏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哭泣的分贝,生怕引起旁人注意,“对不起夏总,把您牵扯进来,我没有想过会走到今天这步,您多保重。”陆正义用力抹了抹眼睛,把手机电话卡取出来用鞋跟踩得粉碎,倒进了垃圾桶里,随即带着牟凡凡的妻子和孩子匆匆走进了机场候机大厅。
夏来一直关注着机场大屏幕的航班信息,他坚持等到飞往A国的航班起飞,确认陆正义和牟家母子三人安全的登机飞走了,内心才稍微松了口气。他警觉得查看了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尽管牟凡凡告诉他,他家的事与自己无关,不会关联到自己头上,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岂是牟凡凡一句口头保证就能相信的,夏来迅速在脑海里回忆着他看过的侦探小说,找出那些关于如何跟踪和反跟踪的描述,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背负着巨大秘密的特工,有很多人想要抓住自己。
夏来提心吊胆的回到车库,他反复兜兜转转好几圈,确定没人尾随,这才上车迅速返回了家里。回到家后,夏来将家里所有能发亮发声的电器全部打开,此时他最怕黑和安静,只有在喧嚣的环境下,他才能安心一些。
短短的三个月,夏来感觉像过了三十年一般,期间他经历了太多事情,高中暗恋的对象成了自己的客户,本以为还能再续前缘,结果人家突然就变成了有夫之妇;本以为能和奶姐厮守终身,结果人家和你来了个五年之约,一夜风流后转身就走;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见面就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让自己从屌丝实现了阶级三连跳,本以为可以跟着老同学走上人生巅峰,结果人家破人亡,这个玩笑开得也忒大了。
夏来看着墙上牟凡凡和家人的合照,眼泪又止不住横流,他仰天长叹道:“你们牟家人,明明有卓越的头脑,勤劳的双手,不管做什么正当生意也能发家致富,却偏偏选择了捞偏门,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凡凡,如果给你再选一次,你会不会及时悬崖勒马呢?”
夏来又对着自己说:“夏来,事已至此,该到了做抉择的时候了,我们把命运交给神明吧。”说完他拿出一张白纸,撕成三份,在上面分别写下三个不同的选择:报警、离开、留下。
夏来将三个纸条摆成一个扇形,将圆珠笔放在正中,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呢喃道:“神明在上,今日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是遵照神的旨意,我不会后悔,凡凡你给我听好了,如果神让我报警,我就把录音和你的资料全部上交了,我会请警方全力搜救你;如果神让我离开,那我就把这些房产全部卖了,永远离开这里;如果神让我留下,那我就尽我所能,帮你维护好这些资产,把公司经营下去。”
夏来祷告完毕,深呼吸一口气,手摁住圆珠笔的中段,沿着顺时针方向提笔一扭,圆珠笔飞快地在地板上旋转着,慢慢地速度开始放缓,直至作用力消失,笔头最终停留在了右下方的纸条上。
夏来拿起这张纸条,上面写着:留下。他再次哭了起来,“你个王八蛋,死都不肯放过我是吗,非要让我替你看家,我都还没学会怎么做生意呢,我丑话说在前面啊,我要是把公司开倒闭了,弄破产了,你可别来找我!”夏来对着牟凡凡的照片隔空喊道,照片里的牟凡凡依然是那副奸诈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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