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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周云龙一脚跨进大门，一边拱手，一边呵呵笑道：&ldo;静云兄，久违了！&rdo;记得石家庄一别，悠悠已是三载‐‐哟！看你满头白发，真个是&lso;朝如青丝暮成雪&rso;啊！哈哈哈……&rdo;说着，便拉着蔡亮道的手款步进厅。蔡亮道一边让着往里进，一边一一介绍，周云龙只点头微笑。跟在后头的刘清源也是满面笑容和蔡亮道寒喧。

康熙在厅角，用目光打量着周云龙。只见他穿着八蟒五爪的袍子，缀着白鹤补子，水晶顶子俯仰之间摇晃生光，面如冠玉，双眸炯炯，配着五络美髯气宇轩昂、雅俊。比较起来，刘清源反显得拘束寒酸，眼睛近视得眯着眼瞧人，一见就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康熙不由暗自叹道：&ldo;人不可以貌相，真是半点不假！&rdo;转脸瞧魏东亭时，魏东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周云龙。小毛子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席面，他已是挨次都尝过一口的了，只盘算怎样乘人不注意先喝一口酒，以免万一发生意外。

康熙正想说什么，周云龙由蔡亮道陪着转过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康熙，突然问道：&ldo;静云兄，这位是谁？&rdo;

康熙猛地一惊，才想到是问自己，忙起身笑道：&ldo;不才龙德海，自通州至五台山进香。承蒙蔡公相邀至此，晚生得识尊颜，幸何如之！&rdo;

&ldo;晤。&rdo;周云龙低头咕哝了一句，便回到了上首席位。康熙六年时，他曾在内务府当过三个月书办，见过康熙，此时只觉恍惚面熟，却哪里能想得起来？康熙看了看自己一身布袍，也不由暗自一笑。

酒过三巡之后，蔡亮道把话引上了正题：&ldo;府君明鉴，目下征马虽是朝廷政令，但细民小商租货不易，眼看开春之后，河南垦荒正要用马，朝廷对此也屡有明旨提倡。这些都不说了，眼下或收或放，权在你府尊大人。这几个贩马客又是刘县尊的同乡，倘能开一线之路，放他们回去，也是云龙兄一大善政……&rdo;

周云龙没有答话，却用筷子将大松塔鱼翻了过来，笑道：&ldo;静云兄，这道菜真做得不坏，要有多的，叫他们给我那里送几条。&rdo;蔡亮道这人古板老实，没听出来周云龙说他&ldo;多余（鱼）&rdo;，一叠连声地答应着，又吩咐厨子：&ldo;立刻再做一条&rdo;。坐在周云龙身边的刘清源微微苦笑一下，起身替周云龙斟满了酒，道：&ldo;府尊，据卑职所知，今年朝廷征马旨令尚未下来。这几个马客带有开封府茶引，并非好商私自出塞购马。卑职已几次禀过府尊，若能发还马匹，不但他们生生世世衔您的恩，开封府的面子也维持下来了。如果府尊耽心今年马匹征不足数，一定不能发还的话，瞧着蔡员外的脸，可否将马价发还，使他们有微利可盈，也不至绝了中原贩马之路……&rdo;

周云龙满口答应，&ldo;好啊！这都在情理之中。贵县体恤民情之意，令周某十分钦敬。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为贵同乡弄来钱，这件事本来就不难办嘛！请贵县从火耗中追加一些补出马价就行了。又何必兴师动众弄这些虚文？&rdo;说着将筷子放在桌上，取出一方手绢来擦嘴。刘清源先听他答应，不觉喜上眉梢，后来却听说要自已敲剥百姓来补帐，不禁一呆，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喃喃说道：&ldo;如是数百两银子，也还能措置得来。这九千两巨款，繁峙小县如何办得来呢？&rdo;几个贩马客听了。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只一个劲求情。周云龙正眼也不瞧他们，只谈笑自若地和蔡亮道答讪着说话。厅内众人，包括刘清源在内，都被说得不知如何是好。

蔡亮道深知这个人不好对付，一边站起来斟酒，一边柔声劝道：&ldo;年兄，繁峙县是个苦缺，一时哪里出得起这许多。年兄下车大同，一向爱民如子，还要多多体念下情啊！&rdo;

&ldo;蔡兄此言差矣。非是周某不肯为刘县尊着想，也不是我有意驳你的面子。只是，下管职司所在，不得不如此。前日，为了那个刁妇民女之事，刘县尊明为执法守土，实则欲加罪于下官。他自以为刚正廉洁，想不到，今日为了贵同乡之事。也做此枉法舞弊之事，倒让下官百思不得其解了。&rdo;

刘清源本来打算，在解救了贩马客人之后，再来为那民女求情，不想，第一件事就碰了钉子，而且周云龙又拿这话来压自己。欲待顶撞，又怕事情弄僵了更不好办；可是如果认栽呢，自己这个县太爷又有何面目去见百姓，想来想去，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康熙瞧着周云龙那一派盛气凌人，蛮不讲理的样子，早就按捺不住了，便向小毛子递过一个眼色。小毛子心神领会，站出来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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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天威怒严惩西选官　魑魅兴拜求钟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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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亮道设宴招待周云龙。可是他刚一提到贩马客人的事，就被周云龙一口顶了回来。康熙看到事情闹僵了，连忙向小毛子递了个眼色，小七子站起来说话了：&ldo;哟嗬，今儿个这场面可真让人开眼界呀。府台大人抢了人家的马，却要县太爷去敲榨百姓来偿还；周大守看中了一个民女，县太爷就得帮他去抢。亏得刚才听蔡先生引见过了，要不然的话，咱们还以为周大人是个山大王呢。就是山大王，恐怕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吧？&rdo;

小毛子虽是说得轻松、俏皮，可是话一出口，满座皆惊。几个贩马客人心想：我的爷呀，我们这儿磕头求情周老爷还不答应呢，你这一骂还不得全砸了。蔡亮道虽然心里知道这几个人来的蹊跷，可是一个贵公子的下人，竞敢当面抢白知府。谁知他们倒底是什么来头呢？酒席设在自家的厅内，不管哪一边吃了亏，他这个东道主都不好交侍呀！果然，还没等别人弄明白是怎么回子事呢，周云龙已经拍案大怒了：

&ldo;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恣意凌辱大臣？&rdo;

&ldo;嘿嘿……，周大人又是一番奇谈，你既自称是大臣，就应该懂得朝廷的王法。难道只许你这州官抢财霸女，任意胡为，就不许外人说个不字吗？&rdo;

周云龙见这个貌不惊人、又扯着公鸭嗓子说话的人，竟敢寸步不让地和他顶撞，更是怒不可遏：&ldo;哼哼，告诉你，在这大同府地面上，我周某人的话就是王法。怎么，你敢不服吗！&rdo;

&ldo;好好好，说得真好，周大人倒是个慡快人。在下想请问一下，如果我不服，而且不许你胡作非为，那么周大人又该如何呢？&rdo;

周云龙气得双手颤抖，面孔发青，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推开桌上的酒杯厉声喝道：&ldo;来人，给我拿下！&rdo;

&ldo;扎！&rdo;随着这一声喊，侍立在厅前的知府差役一下子来了五六个，蜂拥而上，便要捉拿小毛子。康熙早就忍无可忍了。站起身来喝道：

&ldo;放肆，谁敢无礼？&rdo;

可是周云龙已经气极了。自从来大同府上任，他还没栽过跟头呢，今天怎能在这小小的沙河堡让乡巴佬们看了笑话。他估摸着，眼前这个少年公子，大不了是哪位京官的少爷。事情闹大了还有平西王在后边顶着呢，便毫不示弱地指着康熙吩咐差役们：&ldo;连这小子一起都给我捉了带回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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