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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第191章（第2页）

我们的母亲她不曾虐待过我们，但也不曾表示过爱我们。或者说，被极饿和生存支配着，只知道果腹和繁殖的生命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爱的。

从此以后，我明白了，强者活、弱者死，知识是改变一切不幸的唯一手段。我本该就这样孤独地从拉文克劳以一个不错的成绩毕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沉湎在往事的阴影之中，即便有着再多的激情也无法再次信任、再次向任何人敞开心扉的。但是上天待我是多么的宽厚！

我应该歌颂命运的仁慈，再一遍遍亲吻三年级那场拉文克劳对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的时候，砸到我脑袋上的鬼飞球的！

那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认识了大我两岁的贝丝·麦克米兰和我亲爱的丈夫、我的心灵伴侣和灵魂导师——格里姆·詹金斯。

如果我真的会有读者的话，你们从那两个姓氏便已经猜到了，麦克米兰和詹金斯是英国魔法世界中两个古老而富有的纯血家族。但我们的友谊从始至终都基于对知识的热爱和对伟大思想的追寻。在我们相处的时间里，我敢说没有哪怕一分一秒，有为统治着魔法世界的可怕的阶级观念担忧过。

我们的友谊（乃至于后来的爱情）是如此纯洁而美好，它无关乎皮相、无关乎家世、无关乎所有世俗的一切，以至于当我后来因为龙血毒素导致的肝脏衰竭，失去格里姆的时候，我是如此痛彻心扉，宁愿我们从没有认识过。我的世界都仿佛永远停滞在了他合上双眼的一瞬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快乐或者悲伤了。因为所有一切能牵动心灵的感情都随着那个灵魂的离开，从我的身边又被收回了。

如果说失去了我最最亲爱的格里姆是世间一切文学作品所不能创造的最大悲剧，那么从这样的悲剧中清醒过来的不幸则更加残酷。但幸好我有贝丝——她总让我想起安娜来，明明她们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和长相——贝丝远比她富有智慧，其心智坚定也远非常人所能及——但那种温暖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无论如何都有着一个和你血脉相连、心灵相通的人的安全感，却如出一辙。

她并非我的血亲，但我们的关系却远比普通的姐妹更加亲密。

贝丝·麦克米兰陪伴着我走出了那段最难以忍受的时光。在那之后的不久，就像是格里姆也不舍我们之间的天人永隔一般，我拥有了摩尔根。我用他父亲的教名给他命名，并期盼他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聪明勇敢。摩尔根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但我却从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每当那双和他父亲一样微微下垂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要紧紧地抱住他，恐惧地微微颤抖——我是如此惧怕这样一份命运的赠礼、格里姆留给我唯一的纪念也会被夺走。

我又是如此害怕自己会像我的母亲一样沉浸在这样失去的痛苦之中，不再具有爱的能力。所以我做了一个愚蠢的、现在看来悔及一生的决定，我以为只有智慧的头脑所带来的超凡的感悟能力才能领略最细微的情感的变化，才能让我明白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并为摩尔根做出最好的范例的。

我于是继续格里姆的事业进入了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部，从国际法律办公室的一名办公员开始，落入了命运的圈套里，掉回了从十一岁那年便一直想要逃离的可怕噩梦之中，成为了有史以来最无能的魔法部部长，成为了被黑巫师牵着线的木偶，成为了我将所有情感都抛却在脑后的母亲，成为了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实则被宿命玩弄的姐姐。

在我成为魔法部长后付诸实践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如同我的先辈舍弃自己生命希望我做的那样，向黑魔法宣战，保护我们的人民。

我背叛了诺比的嘱托，在我的战友们死于黑巫师手下之后，残忍地用勾结麻瓜、联合外国巫师的罪名为他们的枉死添上了最荒谬、最无耻的诽谤。就在诺比牺牲了自己为魔法部争得了一线生机之后，在所有的同僚们不顾黑巫师的可怕威胁，费尽全力拟定法案，想要为威森加摩留存可以与黑巫师一战之力的时候。面对那些还没有冷却的鲜血，我做了什么？

梅林啊！那是怎样可怕的人间惨剧！它本不应该存在于人世间，那样可怕的景象只应该被沸勒热腾河中的火焰从一切人性尚存的头脑中抹去。但那是我的惩罚，我将永远只能和那副罪恶的景象为伴。因为我是一个罪人，一个将英雄写作叛徒、将邪恶播撒人间的罪大恶极之人。

我的软弱无能、我的残存的人性——啊！我是多么希望它并不存在啊——是我永远的诅咒。我将用我清晰的双眼见证自己的恶行在这个美好的世界所产生的罪业。

那个猩红的宴会上有着血红色眼睛的年轻人用摩尔根作为要挟，说着要我为那些枉死的冤魂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但仅仅是一天过后他身边那个黑发黑眸的小姑娘便送来了一张没有用火漆封起来的羊皮纸。

“主人要我通知你。”女孩面无表情地说完，没有像她来时一样敲门离开，只是轻巧地转了个身，便在我眼前幻影移形离开了。

我有些不合时宜地惊讶了一会儿——要知道在魔法部，尤其是部长的办公室里有着强大的反幻影移形咒，本不应该有任何人能够幻影移形的。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只是通知我，让我提前知晓自己即将经手的罪恶，避免在稍后的会议上流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情绪。

我茫然地参加了几场魔法部紧急会议，听着那些早已被收买或者威胁的声音冰冷无情地阐述着他们手中的台词，在那天稍晚的时候签署了几张薄薄的通缉令。

于是几年前彻查纯血家族所得的那些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的罪名，便被短短数十行字变成了一些“贪得无厌、公报私囊”的威森加摩议员“未雨绸缪”，嫁祸给那些家族的自己的罪行。而在证券下跌、英国经济崩溃再也掩饰不了之后，这些“滑头”的老家伙趁所有人还没有醒悟过来，悄悄躲到了国外。

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并不能为自己辩解，所以他们就这样成为了被全英国通缉的卖国贼。他们尚且不明所以的妻子亲人也很快会被傲罗们抓回魔法部作为□□审讯，抄没家产也许会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用想象也会知道这些羊皮纸贴出去后会在英国魔法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于是尽管只是一个短短的单词，但握着羽毛笔的时候仍然久久没能落下。

我没来由地想到：没有什么是比人类社会更加温暖、更加能容忍弱者的存在，但同时也没有什么比人类社会更无情、更不公的了。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由语言而不是由行动掌握的世界当中。在这个世界上，顶级的才能就是对语言的掌握力。

我们这些供职于魔法部的官员们尤甚：我们不能保护领地、不能种植食物，甚至不能用清洁咒洗干净一只生锈的铁锅。但我们最擅长的就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将那些拥有这些能力的人召唤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之下。所以我们拥有了他们所难以企及的财富和权力。于是我们中最擅长于此的那些人，也死在了比他们更加长于此道的人手里。

那让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幽默感。

当我意识到以后，自己的胸腔已经轻轻颤动起来，逐渐变得不可控制地发出古怪刺耳的笑声。

我一一扫过长桌尽头等待着我签字的那些巫师们，扫过那些玩弄着权术却全然不知其危险的暂时的胜利者：我能认出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不屑的英俊面容，还有被|干枯的头发挡住的尤里克·戈尔摇摇欲坠的身形，而塞缪尔·埃弗里已经将手伸向了魔杖，似乎对我的态度极为不耐烦。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在早上匆匆见过一面的黑发女孩。

她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分明是清澈明亮的瞳孔又像深渊一样寒冷空洞。而那双眼睛里正带着怜悯，那种很久之前出现过的，早已消失在我生活中的怜悯。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就像是我的错觉一般，那双眼睛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我倒映在其中，面色苍白，神情麻木，就像是我的母亲，像是我早已死去的姐姐，宛如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幽魂。

而我身边的幽魂们都已经、也一定会安息，我却要独自承受所有的罪恶了。人们有着那么多的仇恨，我用一个简简单单的签名给了他们最尖锐的宣泄口，所以那些被恨意激发的力量，将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踱上罪恶的色彩，在黑暗的道路上滚滚前行。

所以，我的后来的读者们，如果你们能理解的话，我最大的罪恶不是我本身的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而是用我的身份诱骗着无辜的灵魂们朝着自以为正义，实则罪大恶极的地狱而去。

为此，我将再也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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