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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新诗与新人
——与沈阳、丹东的诗歌爱好者谈诗
(一)
我从盛夏刚刚过去的北京来到东北。因为是第一次出山海关,所以,东北的山水对我来说,是新鲜的,充满着新意的,每当我有了新的感受,便要产生写诗的冲动。这也就自然地使我联想起,我们大家都爱好的、都在写着的诗,有一个十分美好的名称:新诗——写新的生活,新的形象,新的思想,并且,是不断地探索着新的形式的诗。这样的任务,是一定要由冲破了一切罗网与障碍的、勇敢的、新的生力军去实现的。
新诗是由新人创造的。在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有一批有志气、有才华、有见地的新人推动着新诗的发展。
新诗是随着民族和阶级的觉醒、奋斗而产生的,是挣脱了几千年的镣铐之后发出的向往自由、向往民主的,自由自在的呐喊与歌声,是东方的睡狮醒来之后的呼号!
当新诗诞生之初,还是个小小的“婴儿”的时候,便举起了反封建的旗帜。
人民创造了历史。时代造就了诗人。
用最锐利的笔锋抨击封建社会的鲁迅,也是最草用白话写诗的诗人之一。郭沫若的《女神》是新诗的开路先锋。
艾青用新诗战斗了整整半个世纪。真正的诗人必然是真正的战士。探索新诗的道路,是和探索民族解放、争取民主自由的道路分不开的,有很多的诗人牺牲在这条路上。
新诗是在探索的路上,是在和人民息息相关的血肉联系中走过来的,也要从这一条路上走下去。
在中国的土地上生存了六十多年的新诗,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呢?我说,新诗还象是一个美俊的小伙子,一个美丽的姑娘。是青春焕发的,是富有生命力的,是热情洋溢的。
但是,它已经走过的道路,却是艰难曲折的。它曾经受过扼杀,受过中伤,曾经被罪恶的黑手,用罪恶的油彩涂抹过,它曾经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过,它曾经被可笑而又可悲地塞进了“诗歌翻砂厂”的统一的模子里炮制过!
它曾经失去过读者。
它曾经失去过人民。
真正的诗人,以及他们的真正的诗被流放了,流放到了人间最荒凉的地方……但,新诗没有毁灭——也是无法毁灭的!
埋在泥土中的诗的种子,顽强地抗争着、希冀着、准备着!
在好不容易到来的春天里,或者说在冬天还没有全部退去的、早春的料峭寒风中,新诗回来了!它一回来便肩负起战斗的使命,反映人民的意志,坚定地走在与人民同悲欢的道路上,爆发出伟大的威力!
周总理逝世后,在“四人帮”的专制下,人民是一手举着诗歌,一手举着花圈,走向天安门广场,走向决定中国命运的第一线的。
所以,我不同意这样的说法,新诗有危机,诗人在徘徊,人民有意见。
这是既不了解新诗,也不了解诗人的人发的谬论,我们的诗人,我们的诗歌爱好者,大可不必因此而忧心忡仲。
我们要重新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来估价这三年来的诗歌创作。我看也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新诗在发展,诗人在战斗,人民在期待!
(二)
生活中不能没有爱,也不能没有恨。有爱,有恨,才会有感情的波澜。
祖国,不值得爱吗?人民,不值得爱吗?泥土,不值得爱吗?我去过祖国的天涯海角——海南岛,现在又来到鸭绿江边。每一片绿叶,每一朵浪花,每一穗高粱,每一个欢笑的孩子,我都爱。生活中还有很多的爱:母爱,恋爱,朋友们久别重逢、对酒当歌的爱,凡此种种都是美好的!——这就叫生活之树常青。
爱与恨的交织才能产生诗的火花!
我们所寄身的世界,我们所寄身的美好的大自然,是能给我们很多诗的启迪的——山高水长,沧海桑田,幼芽新苗,青枝绿叶……都各有风貌,各有其可爱、可贵处。
有人热爱高山,有人喜欢平原,有人赞扬青松,有人眷恋小草。鸭绿江水是辽阔而长远的,但,深山间的小溪,草叶上的露水也一样能给人以大自然的美感——诗,是一定要有美的追求,美的意境的。
写高山的时候,又何必去贬低平原?写青松的时候,又何必要骂一通小草?有人喜欢大江,尽可以在江边站着,感受大江的气势,写大江的长卷;有人喜欢小溪,也不妨捧起一杯溪水,尝尝它的清凉,写溪流的小札。
既然生活是多种多样的,我们的新诗的题材、风格、形式就也应该是多种多样的。这既是新诗面临的问题,也是新人面临的考验。不要在写某一种题材的某一首诗有影响时,大家便不顾自己是否熟悉这种生活,便群起而写之。
前人的创作实践告诉我们;如果只满足于跟着别人走,你永远也只能看见别人的背影,而无法超过他!
一定要有独创性——要在创作中充分显示属于我自己的特色、特长、特技,而决不是生搬硬套别人的。
一如世界上找不到完全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生活,也存在着极为深刻的千差万别。但,生活又是被各种表象掩盖起来的,不加以剖析,就很容易走入一般化的迷途——一般化地观察生活,一般化地写进诗里。就象人,看外表,也只能得出男人、女人的区别。稍稍细致一点,就会发现漂亮与不漂亮的区别。但,这一些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发现心灵的差别,性格的差别。
“文如看山不喜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的诗里应该有各种各样的格调,应该反映各种各样的生活,应该保持各种各样的情趣。这里说的各种各样,是既指内容,又指形式而言的。
我们决不能用某种固定的形式、固定的调子去写生活,而要力求熟悉多方面的生活,反映多方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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