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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您请!”警察显示出一脸的诚惶诚恐,敬了个礼,“下次我会认识您的,盖茨比先生。打扰了!”
“您使用的不会是牛津相片吧?”我问道。
“警察局长为答谢我的一次帮忙,每年都会寄一张圣诞卡给我。”
洁净的阳光从大桥的钢架中穿过来,闪烁在川流不息的车背上,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林立的高楼,像一堆堆缺乏生气的糖块,但这些建筑都是出重资修建起来的。皇后大桥是这座城市最佳的观赏位置,每次观看都是一样地新鲜,一样地引人入胜,永远散发出不可抗拒的、美丽和神秘的光环。一辆灵车从我们旁边驶过,两辆拉着遮帘的马车跟在后面,再后边是载着亲友的轻便马车。我看到亲友们的忧伤的眼睛和不太宽的上唇——他们也在向我们看过来,由此我判断他们可能是东部或者南部欧洲的。我想,能够在弥漫着不幸的出丧车队中看到盖茨比的车是比较幸运的。在大桥经过布莱克威尔岛时,一辆白人开的大型轿车超过了我们,车里还坐着两男一女三个时髦的黑人。他们超过我们时那种仿佛是获得胜利的、既傲慢又可笑的神气,把我逗笑了。
“过了这座桥,可能会发生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我暗自想道。
因此,以盖茨比这种人物的发现,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我和盖茨比说好中午在42号街的一家地下餐厅里一起用餐,中午非常热,餐厅里电扇都大开着。我适应了地下室阴暗环境后,在休息室里辨认出了盖茨比先生,他和另外一人在一起。
“你好,卡罗威先生,介绍你认识我的朋友沃尔山姆先生。”那人是一个矮小的犹太人,他在打量我的同时我也在打量他:塌鼻子,鼻孔里长着两撮很浓的毛,眼睛小到费半天劲儿才能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现。
“……我只扫了他一眼。”沃尔山姆先生在和我握手的同时仍不放弃语言,“之后,你猜我怎么干的?”
“怎么干的?”我认为这样问一下才有礼貌。
然后我发现他并不是在问我,因为他在放开我的手后,就把他的鼻子重新对准了盖茨比。
“我把钱交给凯兹保,并对他说:‘照我的话做,如果他还不住嘴就别想得到一分钱。’他马上就住嘴了。”盖茨比走在中间,一只胳膊拉着一个人,把我们领进餐厅。沃尔山姆马上忘了他正在说话,一句不发地露出痴迷的神情。“姜汁威士忌要吗?”侍者领班问道。
“这家馆子很好,”沃尔山姆先生盯着天花板上的美女说道,“不过,马路对面的那家更好!”
“好吧,就要几杯姜汁威士忌。”盖茨比回答了侍者,又对那位犹太人说,“那边太热。”
“对,又热又小,但却可以找到回忆。”沃尔山姆先生说。
“那家馆子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老大都会。”
“是的,老大都会!很多如今已经不在人间的朋友都曾在那里聚集过,”沃尔山姆先生用忧伤的语调回忆着,“我永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他们开枪打死了罗西·罗森塔尔。我们六个人吃喝了一晚上,天快亮时,有人找他到外边说话。我拉住马上要出去的他,‘罗西,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里,让那些杂种来找你好了,’那时,窗帘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发亮了,大概到清晨四点了。”
“他有没有出去?”我问了一句很傻的话。
“不去就好了。”他气呼呼地向我掀了掀鼻子,“临走,他还嘱咐我们留着他的咖啡,结果他被人在肚皮上打了三枪,再也没有回来。”
“其中四个人坐了电椅。”我突然想了起来。
“加上贝克共五个。”他总算对我感了点兴趣,把鼻孔转向了我,“听说你正在找关系做生意?”
他把不着调的两句话连在一起,吓了我一大跳。盖茨比抢着回答说:“不,你搞错了,这不是那个人。”他大声说。“哦!”沃尔山姆似乎有点儿失望。
“我不是告诉你那件事改天再聊么?这位只是简单的朋友。”
“很抱歉,我弄错了。”沃尔山姆先生说。
沃尔山姆先生关于老大都会温情的回忆,随着一盘肉丁烤菜的降临而飞到了九霄云外,开始有节制地大吃起来。他的两只小眼不肯停歇地巡视着整个餐厅。连背后,他也不放过。或许,没有我在场,他还会瞧一瞧桌子底下。
盖茨比侧过头对我说:“我说,今天早晨在车子里,你一定感到不高兴了吧!”
他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能使我产生初次见到时的那种感觉。“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故弄玄虚,”我说,“我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要告诉我的事情讲出来,为什么又要贝克小姐介入?”
“这绝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贝克小姐是位知名的运动家,你应该绝对相信她。”
正说着,他突然看了看表,急匆匆地离开餐厅,留下我们两个。沃尔山姆先生一边看他走远一边向我解释说:“他去打个电话。哎!真是个好人,既有外表又有人品,你觉得呢?”
“的确。”
“他是牛津出身的。”
“哦?”
“你知道,英国的牛津大学!他曾在那儿待过。”
“我有所耳闻。”
“那可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学!”
“你认识盖茨比多久了?”
“有好几年了,”他很骄傲地说,“我们是很偶然地相识的,那时刚打完仗,只聊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人品就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个人绝对值得信赖。”他略作停顿,“你在看我的袖扣,是吗?”
其实我并没看,现在倒不得不看了。它们好像是象牙制品,但非常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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