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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四 以收复之名（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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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纪564年丑月初七。慕邦东羽郡营帐之内的三人交谈的前一天，在更加遥远的西方，名为西兹的国家同样处于战争的祸乱之下。这一天，埃利蒂德家族的悯纳维踏上了故土。

只不过与慕邦被迫应战不同的是，西兹的战争发端于这个国家向西挺近的国家战略。战火由西兹主动点燃，烧在了他们隔海相望的陆地之上，早在发动战争之前，西兹国会已将那片狭长的位于其国土西侧但并不接壤的大地命名为底塞壬州。

这里是悯纳维的家乡。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这片土地的腹心，准备与自己的部落同胞们一同抵抗西兹武装的侵略。底塞壬州部落众多，分布各地。悯纳维所在一支被视为边族，即便在此地原始的住民群体中，这个边族部落也从未获得过太高的族群地位。

曜国末期，西兹人发现诸叶树，他们开始主动栽植这种自发电的树木。大范围的种植此树对于一个国民遍地的国家来而言，理所当然的会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聪明的西兹人于是决定寻找新的土地来种植此树。世人所谓的远征时代由此开幕。底塞壬州这片陆地就是在这一时期，被来自于西兹北方邻国的繁真探险队发现。

诸叶树集百树之叶，虽长成所需时日久远，但栽种之后两个月内已能生根，根须才是西兹人种植它们的唯一目的。至今，栽植诸叶树的技术已十分成熟。现在的底塞壬州农场遍布，而这些农场的主人们大多是西兹的国民，也有小部分人来自繁真。

在数百年前，矮小精壮的西兹农场主们乘风破浪，举家迁移至此，接触到新奇的造物与部落。这里的原住民除了边族部落之外，大多皮肤通红。在一开始被族群数量优势的压迫下，来自西兹或繁真的农场主们为了安分经营，或是因为在统治下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就将这些肤色通红的原住民称为高贵的红种人。

这种巴结很快在之后发挥了作用。有些栽培失败的西兹人发现这里遍地野兽，转而做起了海上贸易，主要就是将这里的皮毛销往他们的祖国。打猎则是原住民们的强项，他们拥有基础的制皮工艺，几乎不用加工就可以进行贩售。那些在两地做贸易的西兹人因为愿意屈从统治，原住民对他们放下戒心，从而有了交流的机会。西兹人不断用祖国的先进产物和金钱冲击原住民的心理防线，终于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生意伙伴。猎杀毛皮的行动持续了数十年，那段时期内，这片陆地上但凡长有毛皮的野兽几要灭绝。

如火如荼的猎皮行动进行之时，在同一时间的同一片大地上，栽植的技术也有了突飞猛进地发展。种植诸叶树的农场如雨后春笋般冒现，于是农场主需要大量的工人稳定生产。底塞壬州的原住民成了他们考虑的对象。在此之前，繁真和西兹的舰队合作，已从那一时期尚不属于西兹，而后来被称为莱克州的土地上俘获了大量黑色皮肤的人，以及漠青人也成为了农场劳动力的来源。这片大地从此开始进入蓄奴的时代。彼时的原住民仍有地位，但是来自于莱克州的黑人和那些漠青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被视为私人财产的一部分，不被视为西兹人眼中的人类。各个农场主为此建立了维持治安的武装，求利的共识使他们渐渐发展出了城镇。这个时期的农场主们往往以种植园内能有一个高骨巨人而自傲。

当没有了野兽可猎，失去了毛皮贸易支柱的原住民地位开始大幅下降，但西兹人依然允许他们保留最后的尊严。他们没有被视为应该被强征的劳动力之一，但奴隶拍卖行的大门依然为他们敞开。

启纪564年，原本身在福克巴兹的悯纳维在祥报页上看见西兹国接收农场主政府并正式设州的消息之后，意识到局势不妙的他立刻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他舟车劳顿地赶到琉各斯城时，西兹国派出的进驻新地的军队受到了原住民和一部分不愿接受设州的农场主们的激烈反抗，从而所谓的收复战争爆发。他在琉各斯城遇到了一位名为萨维德拉的九天法师，拜请之后，他请这位本就打算向西的法师将他送到了故乡的土地上。

辞别好心的法师后，他回到部落，见到了酋长，和那个自称与他的妹妹相恋的，名叫道恩·迪塞尔的男人。酋长告诉他，他的父亲为了还债，将他的妹妹带去拍卖行，以“绝好的繁殖工具”作为噱头进行拍卖。他归来的这天，是拍卖结束的第四天。

道恩·迪塞尔为了恋人跋涉至此。他坐在帐篷前的矮凳上，愤怒地瞪着远方。悯纳维从帐篷里出来时，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说道：“你的父亲被我杀了，但我不想与你为敌，如果你要报父仇的话，我也不介意连你一块杀。我和酋长的关系很好，他们不会因为我杀了一个废物而责怪我。”

“我也不会因为你杀了一个废物而责怪你。”悯纳维面无表情地说道，“酋长告诉我你可以信任，但我听说你是农场主的儿子。”

农场主的儿子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凳子上起身，呼出一口气来。“你离开这几年了？”他突然问道。

悯纳维发现他用充满诚意的双眼望着自己，于是告诉他，“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为了活命。如你所知，我的父亲是个废物。如果我不出去的话，部落对我们的帮助不足以养活他们，少一个人少一份负担。”

道恩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刚生下来就被我娘带回了西兹。”他说道，“我是在西兹长大的。我虽然听说过他们在贩卖奴隶，但西兹的土地上没有奴隶。我没有像这里的孩子那样，把绳索套在黑人或者漠青人的脖子上游玩。在西兹本土，我和高骨巨人的孩子相处的很好，我们很平等。你我都有一个可恨的父亲，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父亲的时候，他竟然要我将那个巨人朋友骗来此地。他说现在巨人很值钱。如果不是我的母亲死了，我应该是不会来找他的。他让我恶心，我与他吵了一架，他将我关在了马房里。我后来悄悄逃出马房，在寻找武器的时候被他发现，我与他扭打起来，我抢走了他手上的火铳。”

“火铳？”悯纳维当然知道，道恩的自白是为了打消戒心从而示好。“我在福克巴兹见过的喷火管么。”

道恩蹙起眉头转过来，“不，喷火管已是好久之前的东西了，在那之后还有石管。你或许之前身在一个远离文明的地方。现在他们手上有可以连发的火铳，杀伤力巨大。当我们去救芙亚蒂的时候，你至少得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芙亚蒂？你是这么称呼芙珀的么？”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是芙亚蒂勒珀。所以我才这么称呼她的，她说她喜欢我的这种叫法。”道恩把背负的火铳解下来递给悯纳维，“这就是火铳，你可以试试。”

悯纳维接过火铳，发现它还有些重量。这个武器有木质的握把，扳机由漆黑的金属所制，有一根不算短的同样为金属所制的发射管，如果见过喷火管的话，可以发现这几乎是由那样东西进化而来的。它比昔日的弩小巧，比喷火管更易握持，没有分开的配件，只用一只手足以操作。他对这样的武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想到，如果昔日的射手，那位已成独臂的朋友如有幸见到它的话，肯定是爱不释手的。“这是击发何物？”他问道。

“法师们兜售的金特性的蕴气石，扣下扳机即可击发，射出去的弹丸是由那种石头生成的，像圆柱一样但有尖头的金属物。石头蕴含的魔能也就是所谓的仙气消耗完毕就不能再用了。因为击发时会引发巨响，枪口还有火光，所以才称为火铳。法师们开始兜售蕴气石后，各式各样的铳也开发了出来。目前最方便的就是这火铳。”道恩指着远处树下的一朵发白的圆顶蘑菇说，“你可以试试，射程很远。”

悯纳维举起火铳瞄准，接着扣下扳机，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远处的蘑菇竟然被瞬间击碎，宽厚的树根也遭击穿。响声引得部落的人纷纷持矛而出，看见悯纳维和道恩后又带着怨气回到帐篷。

“这给你拿着，”道恩说，“我还藏了一支。每支都应该还剩不少魔能，据我估计你手上这个至少还剩一百击发，我藏起来的那支几乎没被使用，至少还可以击发三百下。凭着这玩意，咱们肯定能救下芙亚蒂。”

当他此刻才表现救人的自信时，悯纳维感到异常地不满。“你有这武器，四天前为何不交给部落的其他人，请他们跟你一块去救菲珀，何必等到我回来？这已经过去四天了。”

道恩看看四周，伸手扶着悯纳维的背脊将他引往帐篷内，随后压低嗓音说：“我听说如果酋长不同意，你父亲也不敢把芙亚蒂带去拍卖行。”

“是的，”悯纳维恼怒地承认。“我的父亲从拍卖得来的钱中取出三分之一交给部落，让酋长去修复我们被农场主破坏的祭所了。”

“你难道不生气吗！”道恩难以置信的低声喊道，“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放心把武器交给这里的人呢！我听见你和酋长争吵了，我觉得你是个正直的人才愿意把武器交给你。我试着求助过部落，但没有一个人对拯救芙亚蒂感兴趣。你刚才和酋长吵架的时候说你会去救她，别忘了，我会和你一起去。你要救的虽然是你的妹妹，但也是我的恋人。”

“那个拍卖行有多少人，他们势力很大么？”悯纳维开始盘算起救人计划。虽然他几乎要忘了妹妹长什么样了，但比起埃利蒂德家族的兄弟姊妹而言，这可是他的亲妹妹。

“背后有教会的势力。”道恩把帐篷的帆布门放下，折身返回，蹲下悄声说道：“那拍卖行就在教堂的旁边。不过不用担心，我父亲的一个朋友，我称之为叔叔的人是教会的告使，我们可以从他那里打探芙亚蒂的去向。”

教会两个字在悯纳维听来异常扎耳。他无法抑制地回想起福克巴兹教堂之内，那些他无法面对的过去。特别是被牧师们关在地牢里折磨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理解道貌岸然的引导德行的牧师们，会做出将他视为玩物的种种行为。这一切只是因为那里的牧师几乎没见过黑人，他们自称想看看那张黑色的面容会如何浮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你去和他联络。”他咬咬牙说。

“没问题！”道恩显然没能察觉到悯纳维微妙的情绪。“我跟你讲讲我的计策，你看看行不行。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先说好，我并不是要冒犯你，我也没有想冒犯你。我的计划是，我们先从告使叔叔那获得芙亚蒂的去向。如果能直接救的话，咱俩就杀进去把芙亚蒂救出来，然后我们乘船去繁真，我的祖父在那里为我留了一些家业，我会带着芙亚蒂在那里生活。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但是，如果芙亚蒂被一个我们两人无法应付的农场主买下的话，我们就需要一些计谋了。计谋的关键就是，让你冒充奴隶，我带着你去拍卖行，争取让同一个农场主把你买下来。然后我们在伺机行动。”

悯纳维认为他考虑的很周全，在没有获得这个武器之前，他也是这么计划的。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同意。道恩因此流下了喜悦和感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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