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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为有青蝇冤白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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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一见长生受苦，几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护在长生身前，急急朝卢妃道：“卢妃娘娘，长生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样打她？”

卢妃一见这个全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姨娘竟然胆敢上前来就拦住自己的下人，眼中登时腾出怒火，但顾及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又生生压住，眼角将那个不懂规矩的山野丫头一扫，便朝自己的丫头吩咐道：“彩雯，你过去，把秦姨娘给我‘请’到一边歇着，等这里审问完了长生那个丫头，才轮得到审她。她要是再敢多嘴多事，你就拿绳子捆了她。咱们王府里可不比山间乡里的野调无腔，上上下下的规矩还是有的。”

彩雯嘴里赶紧答应着，心里却是着实发怵：早就听说这个秦姨娘向来疯疯癫癫，若是她此时闹将起来，自己拉她不住也罢了，若是再给她伤到了自己，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想到此处，彩雯便一扯身边的彩琼、彩琳，三人一同上前，硬是扭着胳膊将风儿扯到一旁。

卢妃也不理睬风儿不住叫喊“求你不要打长生”，只闲闲瞧着彩霰手里的竹尺将长生的脸颊抽打得左倒右歪，直见到长生的两边嘴角都流出鲜血，这才缓缓道：“先停下，我要问话。尺子别撂下，若是她胆敢撒谎，彩霰你就给我再接着打。”看长生两颊肿胀，红中透紫，知道用强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故意柔和下辞色道：“长生，我知道你一贯是个老实的，纵然有些错处，也并非是存心，我问你些话，只要你照实说，就没人为难你。”沉了沉，才正色问道，“说，那桌上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长生几乎是给这一顿竹尺打懵了头，只觉得双颊如同给热油烫过，此时胀疼得已几近麻木，早吓得身子筛糠似的乱抖，一见卢妃手指的是桌上那件碧海蓝长衣，赶忙抹着眼泪老老实实答道：“那衣裳是大公子的，我们夫人想是思念大公子，就拿出来披在身上睡觉的。”她疼得连说话都口齿不清，却还是根本不晓得她这顿打的起因就是因为方才她口中的“夫人”二字，是以仍然还是将风儿称呼做“夫人”。

卢妃此时恼恨的却不再是那“夫人”二字，腾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再拿捏侧妃的做派，走过去自己伸手一把揭起那件碧海蓝的长衣，登时就露出了下面那几件白色衣裳。卢妃一见之下，立时便认出这衣裳的主人，正是王爷怜念自己无子、才发话让自己教养的五公子江碧阳，一时愈发怒不可遏，双手抓过碧阳的衣裳，甩手狠狠砸在长生脸上：“好你个大胆的村野小蹄子，就你那点子微末道行还想哄骗谁呢？你说！秦姨娘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了五公子？好好的小爷们儿，生生就是给这妖女蛊惑坏了！”

长生给这一团衣裳砸得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急得双手只是不住乱摇：“不是……不是啊……真不是……”她口舌上本就不伶俐，此时又是疼痛又是惊吓又是着急，更是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原来这卢妃今日一整天都心绪不宁，心里悬悬地没个安稳，总觉得是要有事发生，少不得打发丫头们四下里悄悄扫听。

可那边正院里头也是平静得过了头，只叫人明明晓得必定是出了事情，却偏偏上上下下都得了王妃的严令，半个字也不肯透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位小姐都深居简出仿佛是在躲什么事，尤其是嫡出的大小姐夣月，听说头两日只是偶感风寒，可王妃竟然立刻就打发了裴妈妈，带着人将卧床不起的大小姐用竹床搬进了正院休养，其实分明就是一副先护住自己亲生孩儿的架势。

另外两位侧妃孔妃和金妃那边也是并不见什么动静，却是这两日也不约而同地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自家亲生的三公子四公子都打发出府去，就连那个素来与卢妃不睦的金妃，都异乎寻常地安稳，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打听来打听去，只私底下有丫头议论说是秦姨娘那边出了什么家丑，从两日前起就被王妃严令禁足在西院里，只等着世子回来亲自发落。卢妃猛然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王府里四下都在偷偷谣传碧阳与世子最宠爱的小姨娘秦氏偷偷幽会，甚至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出他二人私会的地方就在“寒箖馆”，更为不堪的还传出他二人早已做下了暗度陈仓的龌龊之事……偏偏那个不争气的逆子江碧阳这几日都跑得不见了踪影，卢妃又不敢叫人出去四下寻找，只怕越是张扬越是难以收场，也只得先打发了信得过的芷芬、芷清两个丫头先去碧阳的院子里，好歹盯住他些也好。却不想，天擦黑的时候，出去打听事情的小丫头急火火跑回来，说前几日晚上有个看门的婆子曾亲眼瞧见了五公子和那秦姨娘在角门外手握着手卿卿我我，偏巧就给金妃屋里的丫头路过给瞧见了。

二更鼓响，满腹心事的卢妃正在床榻上辗转，忽听得院中传出“咣啷”一响，随即就听有个丫头叫了一声“有贼”，吓得卢妃赶忙起身，命外头的丫头婆子们举了灯出去仔细四下瞧瞧，让屋里的丫头们检点可丢了东西。好一阵子过后丫头婆子们才回来，说是在墙边的蔷薇从上捡到了一方红帕子，追出院门去却不见有半个人影。随即又有人来报，说是正房条案上的那只玲珑盘螭金香炉不见了。卢妃立时便知这又一准是碧阳偷了去，正暗自恼恨这逆子忒不争气，又觉得那赤红的棉布帕子有些眼熟，随即连彩雯几个也都认出了这物事必定是秦姨娘的——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寒酸物什，在这整个王府里，也就只有那个秦姨娘才好意思拿在手里，着实是扎眼得很。

如今连物证都摆在了眼前，摆明了就是碧阳那个不争气的孽障在外悠游又缺了银子使用，溜回家来偷了个香炉走，上墙的时候，无意间失落了这条秦姨娘送给他的帕子。一想到若是给兴宁王江廷知晓了这等叔嫂□□的丑事，必然将是一场泼天震地的雷霆盛怒，只怕是要将碧阳那个不肖子逐出家门抑或开除宗籍，甚而迁怒于自己都是甚有可能，再一想到偏自己教养的儿子出了这等丑事，那孔妃、金妃以及其余妾室还不知将要如何明里暗里地对自己嘲笑讥讽。

此刻卢妃只觉得自己是生生被逼上了绝路，直气得面如金纸，指着长生怒道：“贱人！贱人！你主子做下那等见不得人的丑事，你这贱人还胆敢知情不报，看不剥了你的皮！”朝几个婆子一指，“你们去！狠狠抽那个贱人一百鞭子，看她还敢不说实话！”

一个婆子得了吩咐，挽了挽袖子，拎过皮鞭，上去朝长生的脊背上就是狠狠抽了一记，打得长生一声惨叫，身子就扑倒在了地上。那婆子也知卢妃正在气头上，片刻也不敢怠慢，更不敢手下留情，那鞭子就如同六月天里的急雨，噼啪作响，将长生抽得哭喊连连。

风儿给眼前这等场面一激，突然间，在青州杨府里，杨朝客为了逼自己喊爹而毒打紫绡素绢等人的情形突然间又历历在目，风儿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发疯一般地拼命挣扎，尖声大叫：“求你不要打！不要打！不干她的事，都是我的错！”她此时突然状如疯癫，三个丫头一时扯她不住，竟真给她挣脱开来。

风儿仿佛一只被□□骤然射中、从高天上直直坠落下来的孤雁，径直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护在长生身上，那婆子一个收手不及，鞭子正抽在风儿背上，登时将白色的寝衣抽出一条半尺多长的口子，脊背上便是一道血痕。风儿却一声也没坑，只是拼命用自己的身子护住缩做一团的长生。她自己也仿佛是害怕到了极致，紧紧闭着眼，口中只是不住重复：“不干她的事，都是我的错……不干她的事，都是我的错……”

卢妃看她如此做作，只道她是承认了勾引碧阳之事，更是怒不可遏，从丫头手里一把抓过那条赤红色的帕子，狠狠丢在风儿脸上，咬牙骂道：“你这黑心害人的妖妇！不知廉耻的贱人！好好的五公子，都是给你勾引坏了！你就该去死！”忽然一抬眼，偏偏就又瞧见了书桌上赫然放着碧阳随身不离的青箫，只觉得满胸口里憋得要炸裂的火气直直冲到了头顶，哪里还顾得自家体面？冲过去劈手夺过婆子手中的鞭子，朝风儿兜头盖脸便是一番抽打，口里不住地愤恨骂道：“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就算是平素有些贪玩懒散，可好歹也还不失礼数知道进退，如今竟然给你这下作妖精勾引得没了人样！你害了我儿子也害了我，我无论如何也饶不了你这不要脸的妖女！”

彩霰和彩雯看闹得实在不像样，赶忙上前拉住劝道：“娘娘快别如此，仔细累着自己。”

卢妃确实也闹得累了，可还是十分不甘心，又着力抽了两下，这才气哼哼甩下鞭子，由彩霰和彩雯扶着坐在椅上喘息。

等气喘匀了，火气渐渐消了些，卢妃心里也好歹清明了些。想来与自己素来有嫌隙的金妃必定是要借机发难，巴不得王爷处置了碧阳，连带着也迁怒处置了自己才好。只万幸如今王爷不在府中，王妃娘娘又病倒不出来理事，倒也还有些回旋周转的机会。这个秦姨娘向来古怪，又有许多不着边际的传言，若是能坐实了是她故意勾引了碧阳，甚或者是碧阳中了她施出的什么妖媚邪术，那么碧阳年幼无知，又是被邪术蛊惑，罪过就倒也有限，自己身上的不是也就轻得多了。所以，这当务之急，便是要坐实了这秦姨娘的口供才是要紧中的要紧。只是王妃娘娘已经言明，王府中的大小事宜都交与侧妃孔妃打理，自己和金妃都只是从旁协助，这个秦姨娘又是世子的心头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擅自处置，只怕还得想法子让孔妃出头才好。

思量了好一阵，卢妃站起身，冷冷吩咐道：“将秦姨娘先押去祠堂后的小跨院，她不配再住在世子的屋里。待我去禀明王妃娘娘，回头再来仔细审问，少不得要好好发落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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