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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与罚3（第3页）
“没这么简单，说摆脱就摆脱。”
“为什么？真奇怪！”
“说不清楚。总之，要懂得引导、诱惑。”
“不明白，你干吗要诱惑她呢？”
“我，才不会那么做呢！其实，应该说是她诱惑了我才对。你还不了解我多笨多蠢呐。你也好，我也罢，对她而言，没啥区别。她只愿意自己身旁有个人，只会唉声叹气也行。对，你的数学非常棒，你不用谦逊，对，你去给她讲讲代数吧。哎哎，我这可是认真的哟。讲啥都没关系。她说不定能跟你面对面地对叹上365天呢。以前，我试着给她讲了讲有关参议院方面的事儿（实在找不到与她的共同语言），结果呢，我讲了几天，她就冲我叹了几天的怨气，还直冒汗！咳！对了，你呀千万不能跟她讲有关情爱方面的话题，为什么？哼，她会羞愧难当，绷着脸直哆嗦。不过虽不能说出口，你可以假装与她难舍难分的架势——对，足矣。就如同你坐在自己的房间，可能是客厅，也可能是卧室——想干吗就干吗，吃吃喝喝，翻翻杂志，累了躺着，困了就睡……当然如果你愿意，还能亲她一下……”
“我要这个女人干吗？我没用啊！”
“老兄，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你跟她实在是有太多的共性。彼此很相像。我早就发现了——迟早你得成家吧。时间先后的区别，彼此而已。如今，床都为你铺垫好了，还是上等的羽绒做的！还不仅仅如此，那简直就是一个磁场啊！是你的避风港，是你的驿站，是最温暖、最稳固的处所——对了，还有还有，肚子叫时有油饼烤鱼，渴了有茶有饮料，还伴着女人味儿的叹气声，火炕都替你添柴烧热了，女人穿过的小上衣还带着体温哩——多美的感觉呀！你明明有滋有味地活着，同时那美妙的感觉又让你欲仙欲死——呀呀，岂不是双重享受啊……不行，我困得快睁不开眼了……半夜我可能起来照看他一下，如果你方便，也可以去——除非他出现高烧犯迷糊或者其他一些意外再招呼我吧。也许问题不大。”
二
拉祖米欣于次日早上起床。他一肚子心事，醒的同时，满脑子冒出大大小小的怪念头，还都是一些以前不曾想过的。比如这一睁开眼时的心情。昨天的一切又浮现出来，其中的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历历在目。一个极不寻常的事发生过，于是他的感受、他的思想也都与往日大相径庭。当然，这时候清醒的他，心里非常明白，他心中翻江倒海般涌动的不过是一种臆想、幻觉而已，怎么可能成为现实呢？是没有半点可能的。想到这里，他甚至因此而害臊和自卑。转念再去考虑另外那些也足够伤他脑筋、令他处心积虑的东西。唉！要怪只能怪昨天。都是昨天惹的祸。
他深感丑陋的回忆是他昨天的那些表现，如此的不光彩几乎可憎。喝多了倒在其次，而他一个大男人，以自己瞬间由麻木和冲动编织出的妒忌之心，竟会当着身在那样境遇之下的一个女孩的面，责怪羞辱人家未来的丈夫——难道自己真的对人家未来的丈夫了如指掌吗？还是十分清晰人家双方之间的责任与权利？他又凭什么武断地给一个不怎样了解的人妄下结论呢？人家又没有重金聘他做这种事情。多好的女孩啊，她真的会贪图钱财爱慕虚荣地与一个小人结婚吗？既然，她能答应他的求婚，自有她的判断，也说明对方有吸引她的长处。住的那个简陋小店吗，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地，说不定，人家装修的一所别墅近期完工呢——唉呀，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多喝了几杯？哼，这也算借口？强词夺理！正因为是酒后所说的，那才句句是实话啊。难道自己随着那些实话脱口而出的都是来自内心的浅薄、粗俗、卑劣、污秽吗？他，拉祖米欣，心怀非分之想，如何能与人家那么好的女孩同日而语？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多喝几杯酒就蠢蠢欲动的家伙！这又哪里有一点点的可比性啊。他自己臊得难受。与此同时，仿佛内心还有一个与他作对的“他”。于是，另一个“他”又在想昨天自己对那母女二人讲过的什么：女房东会气恼地嫉恨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拉祖米欣——咳！太无地自容了！“他”想到这里，他羞愧不已地对着厨灶挥拳击去，结果，灶台的砖块被打坏，他的拳头也遭了殃，“唉——”他叹了口气，“毕竟，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愚蠢也好，卑劣也罢，已经发生，后悔药是没有卖的。干脆忘了吧，直当什么也没发生。呆会儿再去看望他们，我不提那些——也不必求得谁的宽恕，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是去尽义务——反正，无可挽回了。”
他开始穿衣，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仔细审视过自己的衣着。他不打算刻意更换什么衣衫，可能不具备这条件，也可能不打算人为什么。只是不能太寒碜，太不拘小节了。对方是渴望被他热情相助和安慰的弱者，他必须出于礼貌，自重并尊重对方。内衣是清洁的，外套又被他认真整理一番。
他特意找娜斯塔西娅要了肥皂，然后仔仔细细地洗发、洗脸和脖子还有双手。看到胡须时他停了一会儿——刮掉？留着？他摸了摸，略一沉思赌气似的想：“不刮！偏不刮！我才不愿意让她们一眼瞧出我是为什么——”
还有——就是——他的行为——过于低俗了——显得那么没教养——虽说——他自己——的确不是那种走歪门邪道的人——基本上算是一个好人——不过，那又怎样？就他自己是好人吗？大家都认为自己不错呢——他想过——也说过——那些念头的确不太光明磊落——居然——还想与人家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相提并论——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现在，我就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就这样邋遢，就这么粗俗——管它呢！这就是拉祖米欣！”
佐西莫夫在普拉斯科维娅·帕夫洛芙娜的客厅过夜之后走来时瞧见拉祖米欣的举止。
佐西莫夫大致扫了眼病人，他准备回去。听拉祖米欣说病人还在沉睡。佐西莫夫叮嘱了一句，“尽管让他睡，别把他招呼醒了。我过会儿就回来。”
“唉，他不往外跑比什么都强。”他走之前又多说两句，“病人哪听我的呀？要不，你去劝？还有，你说她们过来呢，还是——”
“她们过来呗，”拉祖米欣并不糊涂，“他们一块聊聊客常，我可以回避，当然，你不必这样。你是他的主治大夫嘛。”
“哼，你以为我是神甫啊？好多事儿等我处理呢，最多我再来看一眼——”
“等等，”拉祖米欣忽然想起什么，“我呀，昨天路上，对他讲了不少——都怪我咋儿喝得太多——说了不少——好像也把你的怀疑——就是怀疑他在精神方面——我也说了——”
“你是不是还对那母女两人说了同样的内容？”
“啊——是——是我不对！你——生气，可以臭骂我——还可以拿我出气——”
“其实，那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罢了，我并没有对此下定论嘛。昨天我随你同去时，是你讲他有偏执狂的嫌疑对不？你说的全是些添油加醋的内容——你还提到有关那油漆工如何如何——你觉得这会不会正是引起他病癫的主要原因呢？你的言谈实在精彩！如果我也清楚那天出事是在警察局，而且知道还有一个打算诬陷他并且已经诬陷了他的混账，我肯定会上前阻止你的！你不晓得，如果真碰到偏执狂的患者，他们往往会偏执到假戏真做——凭我的记忆，再根据扎苗托夫的一席话，真相至少弄清二分之一吧。从我搜集的资料看，曾经有个中年病人，爱犯猜忌，就是在就餐时老自以为有个小孩儿是在笑他，还是嘲弄般地笑，所以就杀了那个小孩。是个男孩儿，刚刚八岁啊，那么回到现实来，看看他吧，不修边幅的像个流浪汉。警察局是什么地方！局长一见他还能对他恭恭敬敬？于是肯定刺激了他这个有可能患上偏执狂病症的人！另外，他一直虚荣心挺强的——他能不病吗？啊，想起那个扎苗托夫，单纯的招人喜欢，只是——不明白，他明天说的确实多了些——他呀，实在是口无遮拦。”
“他又没讲给外人听嘛，不就是你我俩人吗？”
“谁说的？你忘了波尔菲里了？”
“他在又有啥关系？”
“你，面对那母女二人，可以做些什么？比如劝说、改变什么？”
“放心，我当然可以说服她们。”拉祖米欣心有不快。
“我搞不明白，你怎么会对卢任偏见这么大？他非常富有。我觉得，那女孩对他还是有好感的——谁叫她们自己一无所有呢？”
拉祖米欣不耐烦地打断对方，“你操这心干什么？”他喊叫着，“她们究竟是一无所有还是富得流油又没人告诉过我！你想知道的话你干吗不向她们打听去！”
“瞧瞧，你又在犯傻！喂，该不是又掉进酒精里了吧？好吧，我还是走人。哦，你帮我向那个为我安排了睡觉之处的女人道谢吧，昨晚我只是对着门缝与她问过好，她又一大早起床，到厨房忙碌——可惜，没机会再见到她了——”
当拉祖米欣赶到那个母女俩住宿的小店时，正好九点。那母女俩看来是早早起了床，正忐忑不安地候着他的。他推门而入时满面阴霾，打招呼显得十分机械，同时，他开始又悔又恨——因为他自己。为什么？事实上出现的一幕让他大跌眼镜——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飞奔而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亲吻。他红了脸，下意识地瞟了眼一旁的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结果他发现，那美丽而高傲的女孩，正大大方方地注视着自己，眼神充满了尊重、感激和友善。这——这与他之前的判断实在天壤之别！他显得很窘。他倒希望扑面而来的是厌恶、责骂甚至污辱——也许，那会减轻他心头的压力。但事实——他镇定了一下，切入正题。
他告诉母女二人：“他还在香甜地睡着呢，各项都正常。”母亲放了心。于是关切地请他与她们一同喝茶。她们为了等他，一直没叫茶水。女孩打了门铃，送茶人衣衫破烂不堪，茶水一样脏兮兮的。这使得母女二人很尴尬。拉祖米欣也顺势骂起来，“什么破地方！是人待的地儿嘛！”可一琢磨是卢任给安排的，也便咽回后面的话，觉得气氛有些僵。幸好做妈妈的又开始问长问短。他多少放松了些。
他花了近一个钟头来解答那些问题。因为他总是讲讲停停的。她们经常是同一个问题三番两次重复来问。于是，他将这一年左右他所了解到的与罗曼诺维奇有关的情况，必须说出的关键之处和盘端出，此外还有他的疾病及健康状况。当然，这之间有的内容他是避而不谈的，他必须将这部分漏掉，包括那次出现在警察局的一幕。他的耐心讲述让母女二人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她们总觉得讲得还不够，拉祖米欣告一段落了，她们却觉得：咦，怎么才开个头儿就不说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想了解一下先生您的想法——对不起，我竟忘了如何称呼尊敬的您了？”
“叫我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吧。”
“哦，是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我想通过您，了解一下——罗佳他究竟如何看待大千世界——换句话说，我想知道他到底对哪些事物有兴趣？对哪些东西又深恶痛绝？他的脾气常常这样糟吗？我还想问一问他是否胸怀抱负和志向呢？假如他有的话。另外，目前这种情形，有没有可以对他产生不一般的效果的东西？说来说去，我是——”
“妈妈呀，瞧您，这么多的问题，哪可能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呢。”杜尼娅说道。
“上帝呀，他今天这副模样，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啊。”
“是呵，这不足为怪，”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说，“自从我妈妈去世后，她的兄弟几乎每隔一年过来看看他的外甥——我，但每当见到我之后，都会感觉变化太大！包括我的外表。更何况你们与他可是分别三年多了，似水流年啊，一切发生改变都是正常的。怎么讲呢，我俩相识时间不太长，一年多点；他给人的印象总是郁郁寡欢，冷傲又极富个性；可是这段日子，他可能是得了多疑症，对任何事情异常敏感。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友好的人，对朋友对他人，从不存害人之心，而且别人有困难时他出手大方，只是他的性格十分内向，他轻易不肯与他人交流和沟通，所以外人看他总是非常孤傲、冷漠的样子，我认为他除了对待人与事情过分冷冰冰和漠不关心之外，并不可能得什么多疑症。我觉得或许他具备了双重性格，于是，他所展示于人的总是天壤之别的感觉。你看他常常一言不发，任何询问与关心对他似乎都是一种负担与障碍。但他并没有忙着、为哪些事情而忙碌啊，他成天直挺挺地除了躺着还是躺着。他其实非常幽默有趣，但他似乎连开个小小玩笑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喜欢的他不喜欢，让我们乐此不疲的他却无动于衷——他常常自以为是，居功自傲地瞧不起他人，可能自有他的道理吧。至于其他方面——我想想——总之，我个人认为，你们来这儿看望他，是他的福音和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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